糟糕!刚才话说的太满,现在该怎么办?林泰来没跟石侍郎较真,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兵部禁卒们说:“让让路!我先回去接个旨!”
从兵部脱身比预想的更顺利,林泰来心情不错,美滋滋的回到翰林院。
在一干翰林猜疑的目光里,陈太监终于揭开了谜底,对林泰来说:“皇上口诏,传你明日入宫觐见!”
什么?林泰来大吃一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根本没想到过会被召见。
在他的记忆里,史上的万历皇帝在摆烂后,有两三次召见阁臣的记录,每次都是有特殊原因。
其中有一次确实在今年,但记录上可没说还会再加一个小翰林啊。
而其他翰林听到这道旨意的内容后,比之前更震惊了!皇帝躲在深宫,大臣们又是一年没见皇帝了,连翰苑近侍之臣也看不到天颜!
正可谓是,天高帘远,君门万里!
然而这次皇帝却主动召见林泰来,怎能不令别人震惊。
陈太监传了旨后,正要转身离去,但翰林掌院陈学士上前几步追问道:“皇上只召见林泰来么?”
陈太监回答说:“还有四个大学士!”
四个大学士和林泰来?这个组合又让众翰林陷入了不甘和迷茫,每个人脑子都在想,凭什么是林泰来?这个组合可以是四个大学士和吏部尚书、四个大学士和礼部尚书、四个大学士和翰林院掌院学士无论哪种组合,都比四个大学士和林泰来看起来更合理啊。
林泰来陷入了沉思中,连礼部都没去,一直在翰林院状元厅坐到了下班。
他只在思考一个问题,皇帝的意图是什么?将史料和当前情势结合起来分析,皇帝召见四个大学士的意图,还是比较好猜出的。
一是新舆情质疑皇帝对皇长子凉薄苛待,皇帝不好在奏疏里辩驳。
所以就想着召见所有阁臣,进行“解释”,并希望通过阁臣之口影响舆情,比较软性的消除这种舆论。
二是近一年来因为国本问题屡屡提起,皇帝被骚扰的烦不胜烦。
所以就想着亲自观察内阁大学士们的态度,看看阁臣们是否愿意充当防火墙,帮自己去压制或者引导国本舆情,如果愿意直接支持皇三子那就更好了。
那么更关键的问题来了,皇帝召见他林泰来的意图又是什么?史料上也没有这个事情啊,而且和皇帝接触太少,缺乏样本分析,这就让人太抓瞎了。
想了又想,林泰来只能猜测,皇帝可能是想“拉拢”自己。
就好比当初皇帝想清算张居正的时候,就刻意提拔李植、羊可立、江动之这三个行动力超强的反张居正魔怔人。
而自己现在的特点也是行动力超强、杀伤力巨大除此之外,别的就不好猜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次日,天色还没亮,皇城长安右门的门洞外面就站着令人瞩目的四道身影,正是四位大学士。
既然被皇帝召见,肯定要尽可能早的进宫候见,总不能让皇帝等大臣吧?
过了一会儿,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又有一位高大雄壮的年轻身影,出现在门洞外。
“老师和前辈们真早!”翰林院修撰兼礼部主客司郎中林泰来热情的向大学士们打着招呼。
老师指的是座师次辅许国,前辈这称呼则是引用了词臣规矩,词臣之间以前后辈相处。
各位大学士看向林泰来的眼神,非常神奇的各有不同。
申时行心里也不太有底,他这个首辅肯定是奏对责任最重的那个,说过的话将来肯定会出现在实录上。
在这时候,申首辅下意识的就想找林泰来聊聊,或许是获得一些参考,或许是想纾解心情。
但他抬眼一看,却见林泰来双手笼袖,恭恭敬敬的站在次辅许国的侧后方。
“你在那做什么?”申首辅问。
林泰来答道:“有老师在场,那肯定要持弟子礼侍奉老师。”
许次辅:“.”
你踏马的这时候想起弟子礼了?你在扬州虎踞鲸吞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弟子礼?你把汪道昆打成文坛反贼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弟子礼?看着林泰来站在许国身边,申首辅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就招了招手说:“林九元过来!老夫有几句话要问你!”
林泰来很像那么回事似的,对许国请示说:“未得老师吩咐,不敢擅离,请老师准许门生前往。”
许次辅心里简直恶心坏了,但面上很平静的开口道:“不准。”
来互相恶心啊,谁怕谁啊。
“遵命。”林泰来没有反抗,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不动。
天色亮了后,各道城门打开。
四位大学士和林泰来踱步走进了长安右门,然后继续穿过承天门、端门、午门。
一直来到了三大殿外面的皇极门,并在皇极门东角门继续等候。
这里是一个默认的节点,很多时候传旨、候旨、奏疏传递都是在东角门交接。
如果没有特殊任务或者礼仪,日常情况下大臣一般不会越过东角门,进入三大殿区域。
又等了一会儿后,便见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出来,对众人道:“皇上御临毓德宫,诸位与我前去。”
然后陈矩领着四位大学士和林泰来,穿过三大殿区域,抵达乾清门。
乾清门之后,就是真正的内宫了,如无特殊旨意,绝对禁止带把的大臣进入。
在整个大明朝,大臣进入乾清门之内都是屈指可数的事情,一般还都是皇帝驾崩,大臣去乾清宫办丧事乾清门由隶属于御马监的大内禁兵把守,就算大臣有旨意可以进入,在这里也要经受搜身,以保证内宫的绝对安全。
这一搜,就搜出情况了,某人在宽大的官袍内里,居然披甲。
只不过因为某人身材块头本来就大,又加上罩在外层的官袍也很宽大,所以只看外表时,不太看得出来。
守门的禁兵无语,这简直就离大谱。
“甲胄并没有任何攻击性,完全不具备危险。”林泰来极力向陈矩解释说:“再说这是御赐之甲,有特殊含义,相当于礼服。”
陈太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