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来仍然在分析说:“还有第三点,沈尚书先前在科举中妄图阻击我,最后彻底失败。
这在清流势力内部引发了一些非议和不满,所以他也有为此承担责任,引咎辞官的意思。”
众人:“.”
真的客观,你林修撰真的太客观了!
你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像是说别人的事一样?
林修撰最后说:“今天就不占用诸君过多时间了,讲到这里为止,诸君有意深思就自行揣摩。
等明日再来讲,沈尚书辞官会对朝廷格局产生什么影响。”
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但是想到明天还能继续听到这么“客观”的时政分析,不由得又充满了期待。
不只是官场各处都在议论礼部尚书沈鲤辞官的事情,内阁也在开会讨论。
别人议论只是“键政”而已,但内阁却真有“实操”需要去做。
沈尚书的辞官奏疏如今就放在内阁,需要内阁“拟票”后呈送给皇帝。
其实尚书去留问题只能是皇帝做出最终裁断,内阁决定不了,对奏疏票拟也只是走形式。
但是皇帝肯定会对内阁的态度感兴趣,想知道内阁怎么看待礼部尚书辞官这个问题。
所以就算是“走形式”的票拟,也需要认真考虑,毕竟这是给皇帝看的“形式”。
在这个问题上,申首辅不想独断,要背锅一起背,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内阁全体会议。
“必须要慰留。”素来小主意很多的三阁老王锡爵提出了意见。
次辅许阁老赞同说:“确实应该如此。”
虽然清流势力一直不遗余力的攻讦内阁,让他这个次辅时常恼火,但他现在真不想让沈鲤走。
虽然在阵营上与沈鲤是敌对关系,但国本之争这个天灾降临后,身为礼部尚书的沈鲤反而是最好的扛雷人选。
如果同样老资历的沈鲤跑路了,内阁岂不要被顶在最前面扛雷了?
至于政治态度本就偏向于清流势力的四阁老王家屏,更不想让沈鲤走。
看到许二、王三、王四态度一致,申大首辅表示很欣慰。
难得又看到内阁如此一致齐心的时候,上次这样还是几日前在林泰来问题上。
奇怪,自己为什么还会想起林泰来?此事应该与他没关系。
甩开了杂念后,申首辅一锤定音:“我等必须要尽最大努力,劝说皇上挽留沈归德!沈归德不能走!”
正要散去时,忽然有中书舍人站在中堂门口,举着一份奏本禀报道:“礼部沈尚书又一次上疏辞官了!”
众阁老都愣住了,前一份沈鲤辞职奏疏还没有作出批示,后一份又来了,他这决心是有多大?
那中书舍人又道:“外面人说,沈尚书中午写了这第二份辞官奏本,下午就要紧急收拾行李,打算明天不惜弃官离京!”
众阁老面面相觑过后,申首辅问道:“他受什么刺激了?”
中书舍人犹豫了一下后,答道:“听说修撰林九元在翰林院早课上强行主讲什么时政课,对沈尚书辞官进行了深度解析,还把沈尚书比喻成嘉靖十七年的严嵩。
上午时候,有好事者传到了沈尚书耳朵里,让沈尚书羞愤交加”
“真真是混.混世魔王!”申首辅忍不住骂道。
在野最大势力的领袖、礼部尚书这么大的人物辞官,踏马的有伱林泰来什么事?瞎哔哔个卵子!
向来同情清流势力的王四气得对申大指责说:“都是你屡屡包庇的结果!”
脸面不大好看的申大转向许二,斥道:“你这个座师疏于管教!”
许二:“.”
卧槽尼玛!欺人太甚!他啥时有资格管教首辅你的黑手套了?
那中书舍人见阁老们反应激烈,连忙又补充信息说:
“属下还听说,林九元今天只讲了一半,就像说书人留了个扣子,明天还要继续讲沈尚书辞官。”
王四闻言再次大怒道:“已经准许林泰来出差巡边了,能不能让他尽快滚出京城?”
申大答道:“他宣府本就兴趣不大,只想磨磨蹭蹭的卡到月底才滚。
再说宣府距离京师很近,就算他比其他钦差晚走几天,也无法因此定罪。”
内阁小诸葛王三略加思索后,开口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请天子将他关几天消停一下。
然后再放出来,到时候他就该出差去宣府,从京城滚蛋了。”
申大听完后,毫不犹豫的说:“做!”
又到次日早上,翰林院修撰林九元出现在后院柯亭,迎接他的则是一道道求知的眼神。
这都是对知识的渴望啊,林修撰心里感叹道。
就是掌院陈学士也来了,黑着脸看着林泰来,旁边则是常务副掌院兼庶吉士教习田学士。
“你自己也不过刚进入翰林院半月,还敢在此以讲课为名,蛊惑人心?”陈学士训斥道。
林泰来负手而立,淡淡的说:“掌院你管得了我,还管得了新人们爱听谁讲课吗?
不让我在翰林院讲,那我就另找个地方,只要有吸引力,就不怕没人来。
没有谁能阻止我林九元传道授业解惑,这是我说的!”
正当这时候,突然有数名锦衣卫官校闯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一名锦衣卫千户!
只见这千户举着一卷黄色的诏书本体,厉声喝道:
“林泰来接旨!立刻直接跟我们走!不许在任何地方停留!不得再接触任何人!不得再讲任何话!”
翰林院里顿时一片哗然!
因为翰林院的超然特殊性和优待传统,以及与皇帝之间亲近关系,大家从来没见过锦衣卫直接闯进翰林院抓人的场面!
向来算无遗策的林修撰也彻底懵逼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身上的祥瑞之气还没散去呢,难道皇上就已经变心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
申时行这废物!要你这首辅何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