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认知,林泰来能带来的利益有限,首辅完全没道理冒着风险,一直包庇林泰来。
王之猷没有顺着二哥的话头继续,却又道:
“如今户部大司徒毕尚书肯定要年老告退,这是二兄你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我就想,当初林泰来拿着之都老弟的书信投奔我家时,如果能请林泰来进门,加深交情就好了。
以申首辅对林泰来的包庇力度来看,林泰来完全有可能请得动申首辅帮忙。”
王少司徒无言以对,理智的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样一种可能。
又想起当初林泰来负气离开时,曾经说了一句“你们王家一个尚书没了”。
如果被在南边当税使的那位小老弟知道了这段事情,还不得写个万字小作文来疯狂嘲笑自己?
王之猷建议说:“十五妹似乎对林泰来了解甚多,不妨明日与十五妹会商,看看能否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王少司徒嘴硬说:“林泰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明天。”
到了第二天,林大官人的名号终于震动京师官场和西城。
在各种传言中,他的身份符号不再仅仅是申家门客林某,而是林解元泰来了。
他昨天干的每一件事,单独拿出来都是大新闻了,更别说一天干了三件,引发的热议直接爆表。
这个时候,万历皇帝还是每隔三天上一次朝的,今天就是朝会日。
天色蒙蒙亮,大小官员们就来到长安右门外,然后准备登记后进入皇城。
忽然间,从门洞方向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还夹杂着不和谐的大呼小叫。
官员们心里都很诧异,是谁敢在这里扰乱秩序?往严重里说,这就是破坏今天的早朝。
又循声看去,便见长安右门的门洞外面放着一副担架。
而担架上则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身穿超品朝服,一看就是个勋爵。
有人已经认出来了,对身边人介绍道:“此乃诚意伯刘世延也!”
于是众人就明白,为什么这位伯爵躺在担架上了。刘伯爵前几天被一个申首辅门客弄断了腿,大家都知道的。
刘伯爵挥舞着手臂,对着把守门洞的官军叫道:“我要觐见皇上,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守门武官无奈的说:“爵爷仪容不整,还是算了。”
按照制度,任何有碍观瞻的情况都要避免在朝会出现,刘伯爵这副模样去上朝,那就是君前失仪。
担架上的刘伯爵又疯狂拍着地面,大声叫道:
“我就是要让皇上看看,功臣之后是如何被人欺凌的!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虽然刘伯爵表现的像是失心疯一样,但大家还是比较理解。
任是谁被人冲进家里,还打了家里几十个人,砸了前厅和书房,也会气疯的。
如果换成别人在此闹事喧哗,守门官军早就动手了。但是看着断了一条腿,只能躺在担架上的刘伯爵,官军也不好直接上手。
混武勋圈的都有所耳闻,这位去年从南京过来的伯爵有点无赖。但没想到此人受伤断腿后,却更加无赖了。
幸亏宰辅大臣都特赐可以从西安门、西华门进宫,不用走长安右门这边。
不然刘伯爵看到了申首辅,还不定怎么发疯。
正当不知该如何收场时,有位大臣站了出来,对刘伯爵说:“诚意伯若受屈辱,可有奏本?我可代为呈上。”
众人又看去,原来这大臣乃是太仆寺少卿李植,这就很正常了。
李植李少卿昨天也被申相门客砸毁了大门,与诚意伯也算是同仇敌忾。
何况近两年来,李植一直在攻击申首辅,这次有机会肯定不会错过。
等长安右门外的热闹结束后,官员们又开始打卡入宫上朝。
在今天的朝会上,首辅申时行总是觉得,大家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在皇极门(以前叫奉天门后来叫太和门)举行的礼仪性大朝会结束后,万历皇帝又像个正常皇帝一样,来到文华殿办公。
按照原有历史,再有个差不多半年左右,万历皇帝就开始进入偷懒节奏了。
但至少在当下,万历皇帝还是在正常上班打卡的。
今天有讲课,被迫勤学的万历皇帝在大臣们的陪伴下,耐着性子听完,然后就让太监高声宣布:“无事退朝!”
这时候,宠臣李植站了出来,奏道:“臣弹劾申时行三项大罪!”
万历皇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说!”
这是近两年来不知上演了多少次的戏码,万历皇帝早看腻了。
但是作为敲打首辅的手段,万历皇帝又不能不听着,还要做出表面鼓励的姿态。
总而言之,万历皇帝绝对不能让朝臣产生“首辅不能碰”的想法。
得到皇帝准许后,李植便开口道:“其一,任用私人,结党营私;
其二,堵塞言路,钳制言官;其三,纵容门客,行凶作恶!”
关于这三项罪名,万历皇帝对前两项兴趣不大,因为类似弹劾听得实在太多了。
而且万历皇帝心里早已通透,想彻底杜绝大臣结党营私,那可能吗?
难道各条畅通的言路,就没有私人目的了吗?号称公正无私的言官就没有派系了吗?
所以只有第三项罪名,也就是“纵容门客行凶作恶”这条,让万历皇帝产生了新鲜感。
不过万历皇帝还是疑惑的问道:“申家门客行凶之事,应该数日前早已处置过了,为何又旧事重提?”
万历皇帝还以为又要说诚意伯被申府门客弄断腿的事情。
李植答道:“申家门客林某自从上次被陛下宽宥后,越发变本加厉,横行京师无人敢管!
仅两日之间,林泰来先是殴伤五六十名厂卫官校以及随从,后来又闯进了诚意伯宅邸打人砸屋,然后也毁了臣家宅院的大门!”
万历皇帝听得惊呆了,申时行这个门客也过于狂野了。
补更还在写,但今天不完了,明天上午到中午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