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居正关系不错,但也被万历皇帝信任;总体上是个好人,但欲望挺多,也经常结党营私拉帮结伙。
大概也只有这样复杂的人物,才能在清算张居正之后的政治旋涡里站住脚跟。
等到了晚上,李如松派了一百多家丁和军士,护送林泰来前往申府。
这次林泰来没有被拒之门外,有申家的仆役提着灯笼,把林泰来领到了某处书房。
书房里没有别人,林大官人对首辅老大人行了个礼,然后偷偷打量了几眼。
这首辅相貌不错,可以看出年轻时隐隐然有彦祖之姿,毕竟是中过状元的。
申时行温和的说:“老夫那不肖犬子闲居乡里,承蒙你多有关照了。”
林大官人当然假装谦虚几句说,哪里哪里,都是互相关照。
申首辅很丝滑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李如松的奏疏,是你指点的?”
林泰来说:“当日阁老不在京师,在下投靠无门,只好指点了李都督。”
“那是老夫另一个犬子有眼无珠了。”申时行又道:“敢问奏疏蕴含何意?”
这个问题是京师所有官员都想知道的答案,但没几个人有资格从林大官人嘴里获得真相。
以申首辅的价值,当然有资格听林大官人指点,所以此时林泰来就不藏着掖着了,答道:
“第一,听说皇上心中崇敬世宗皇帝,所以将大峪山风水与世宗皇帝永陵相提并论,必将使皇上称心。
第二,世宗永陵规制仅次于长陵,若用比照永陵名义的修建寿宫,皇上必然满意。
所以只要说大峪山与阳翠岭对称,寿宫也要与永陵对称,规制要向永陵看齐,陛下就必定会采纳!”
得知内幕后,申首辅吃惊完也愣了好半天,仔细琢磨这个消息。
一切的根源其实就是一句话,当今万历天子内心非常崇拜嘉靖皇帝。
申时行久久无语,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机密。
如果换成一般人,肯定就开始研究,怎么利用这个心理讨好皇帝了。
但申时行坐在首辅位置上,位极人臣进无可进,已经不需要这种对皇帝的刻意讨好了。
即便再讨好皇帝,也没地方可升了,所以申首辅考虑的方面更多一点。
如果当今皇上崇拜嘉靖皇帝,以后会不会效仿嘉靖皇帝那种藏在深宫不出来的模式?
作为夹在百官和皇帝之间的首辅,又该怎么应对?
林大官人等了一会儿,却见申首辅仿佛陷入了沉思长考的状态,半天也不说话,心里就有点不耐烦了。
试探着说:“听说当日宣读李都督的奏疏时,还有李植等人弹劾在下?”
申时行都忘了问,林泰来是怎么知道皇帝所想时,又听到林泰来主动发问,下意识的答道:
“确有此事,不过那李植弹劾的不是你林泰来,而是申家门客。所以你不必忧虑,自然由老夫承担。”
林大官人长叹道:“朝廷中应该有很多愿意帮助阁老说话的人,但没有一个堪用的!
大好良机摆在面前,却让那李植弹劾完后全身而退,实在是情何以堪!”
以申时行的城府,竟然也没听懂林泰来这几句意思。
此后又听到林泰来大言不惭的说:“如果当日我在现场,早就让那李植坟头草三尺高了!”
林大官人这种张狂的姿态,让申首辅直皱眉。
如果申用嘉在这里,会告诉老父亲,林泰来现在其实已经很克制了,连平常的十分之一都有。
申首辅还是忍不住轻喝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泰来不屑的说:“当时肯定有不少御史、给事中等言官也在,但却没一个能打的!
如果我在场,当场就反过来弹劾,李植秘密勾结厂卫,内外串联!”
申首辅只说:“君前无戏言,在天子面前,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林泰来继续输出说:“道理很简单,我在崇文门弄残了诚意伯,连首辅你都不知情。
同样远在百里外的天寿山,为何李植就精准的知道消息,还清楚我的申府门客身份?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植与厂卫勾结,所以消息如此灵通!”
申时行又说:“那你可有实证?”
林大官人笑道:“这种事,还要什么实证?什么叫风闻言事,需要实证吗?
能挑起皇上的疑心,让皇上自由心证就行了!
想想就知道,张居正和冯保内外串联的事情才过去几年,皇上能不产生疑心?
京城消息最灵通还有渠道传送消息的,就是厂卫密探了。
如果不是与厂卫勾结,李植又能如何得知消息的?
如果李植不服,那就请他自己说明手段,如何第一时间就能知道百里外京城的事情。
所以根本不需要实证,只需要分析事情因果,就足够了!”
申时行无语,也许林泰来一开始那些话并不是纯粹的狂妄,而是确实有这个能力?
林泰来总结说:“李植、江东之、羊可立这三个小丑,跳梁至今,一直在针对阁老你搞事,烦不胜烦!
说实话,阁老您提携的那些言官实在太废物了,连这三小丑都收拾不了。
如果由我出手,早把他们从朝堂上清理出去了!”
申时行被气乐了,反问道:“你人都不在朝堂,怎么出手?”
李植等三红人组合,可都是反张居正的首倡者,深得皇帝信用,是能与皇帝直接对话的人。
任何对三红人的攻击,往往要被皇帝怀疑成张居正势力反攻倒算。所以如果那么好清理,早就被赶出去了。
林泰来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把纸条,“这些纸条上罗列了各种状况的应对之道,只要按着纸条去说,清理李植指日可待!”
申时行:“.”
这三红人组合一直想把他这个首辅拉下马,如果能彻底清除掉,那就会减轻很大的压力。
回过神来后,申时行有点心不在焉的说:“还是先说说,你昨日打伤锦衣卫缉事官校的事情。”
林泰来晃了晃手里的一大把纸条,“这哪是我的事情?分明是阁老你的事情啊,看看这些纸条就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