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坡斋出来,到了正门大院,林之孝早就候在这里?
“都清点齐了?”
“二爷放心,早就称好封装了,八万两,只多不少,不会有错的。”
贾琏点头,一挥手,场中数十个小厮,顿时抬起那些沉甸甸的箱子,紧随在贾琏的马车之后,往宁国府来。
尤氏早已带着一众人,候在正门外,看见贾琏的马车过来,连忙上前相迎,并给了赖升一个眼神,赖升便连忙赶到西角门处,指引林之孝等人,将银子往宁国府库房搬。
这边,尤氏自领贾琏从正门踏入,“说了请二叔过来吃饭,二叔怎么还亲自把银子送过来了,这等小事,安排奴才们也就是了。”
尤氏说的轻易,仿若八万银子微不足道一般。然而事实上,即便对宁国府来说,八万银子也是占了现存库银的一半了。更别说的,当时尤氏对王夫人说的,是将所有的存银都搬出来了……
贾琏瞅她一眼,心说就这样凤姐儿都疑神疑鬼的,若是再不办点正事就直接跑过来吃饭,还不知道那妮子怎么想呢。
“这八万银子,解了我们那边的燃眉之急,可算不上小事。临来之前,老爷和太太还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给你致谢,还叫你担待,如今我们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借了这么多钱没给利钱,实在汗颜的很。”
“啧啧啧,越发说的见外了,说的好像两边不是一家人似的,再说什么利不利的,往后我可不敢再往那边与老太太和太太们请安了……”
叔嫂二人正客套间,忽见赖升急匆匆从后面赶来。
他面带视死如归之色,绕至贾琏二人之前,噗通一声跪下,做五体投地模样。
尤氏见状微奴,方要训斥,被贾琏抬手制止,然后就听贾琏颇为好奇的问道:“赖总管这是何意?莫非,是为了你兄嫂来求情的?”
说着,贾琏声音中已带着明显的冷意。他已经看在贾母的面上,从轻处置赖家了,若是他们还不知道好歹,他倒是不介意,将赖家从贾府整体拔除。
“二爷、大奶奶明鉴,奴才并无此意。哥嫂糊涂,犯了死罪,能够得二爷宽恕,捡回性命,奴才一家人,都对二爷感恩戴德,焉敢再有他想。”赖升抬头,双目的神色,悲伤且诚恳,隐隐带着泪花。
贾琏有点意外,“哦,那你这是?”
赖升正要回话,却见赖升家的也追上来了,见他如此,明显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边摇头一边哭声劝道:“他当家的,你……”
赖升面色陡然一急,都不敢让其多说几个字,立马扭头喝道:“住口!二爷在此,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因他声音严厉,果真把赖升家的喝住了,呆在原地不敢再吱声,也不敢再上前,只是神色十分惊慌、恐惧。
贾琏见此,意趣更浓,却不急着发问。
尤氏若有所思,因为贾琏在场,她也不急着表态。
就听赖升回头,看了贾琏二人一眼,重新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悲声道:“兄长背弃主子的恩德与教导,做出不忠不义之事,实乃罪有应得。
奴才与兄长,虽然一人在东府主事,一人在西府主事,然终究一母同胞,哥嫂犯事,奴才也难逃罪责。亦不敢谎言欺骗主子,对兄嫂所为,一无所知。
因此奴才自知罪孽深重,斗胆恳请二爷和大奶奶,将奴才重重惩处,并派亲兵或者家丁,将奴才的宅子一并查抄,以赎奴才之罪孽!罪奴赖升,叩谢主子恩典。”
赖升这番话,一直是匍匐在地上说的,到了最后一句,才抬头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然后就趴在地上,一副陈述完毕,恭请降罪的姿态。
他这一番举动和言语,别说周围的奴才仆妇们了,就连贾琏和尤氏,都是一愣愣的。
到底贾琏反应快,歪头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赖总管这是叫我,也责打你六十大杖,然后将你连同你兄长一道,贬到北边看守田庄去?”
赖升有些嶙峋之态的身影微微一颤,却随即叩谢道:“罪奴,愿领任何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