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盐行虽然暴利,但是,分羹的人又不止他们几家。单一个扬州,就足有二三十家!
而且再怎么暴利,也是要一斤半斤的盐运出去,卖出来的。这底下,还要养活数不清的伙计和打手。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他们还有一大批背后的大人物需要孝敬。那些,才是占了最多利益的人。
所以,实际上每年能够留在他们手中的利润,也就那么些。
贾琏一下子要刮走四百万?那他们所有人几年基本都要白干了……
“多么,我倒是觉得不多。好了,各位好好考虑考虑吧。
本官初至扬州,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就不奉陪各位了,告辞。”
贾琏站了起来,与吴志荣等人一礼,然后便招上自己的人,抬腿离开。
吴志荣等官员挽留不得,连忙起身护送。
但是周伯儒等所有盐商,在起身恭送之后,却不约而同的都没有离席。
周伯儒微微一叹,招呼众人:“大家都坐下吧,此间也无旁人,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来。”
盐商们压制不住的情绪,立马爆发出来。
“欺人太甚!”
“这个贾琏,当真把我等当做可以任意宰割的鱼肉了,气煞老夫也。”
“正是,这些京中出来的权贵,一个个贪得无厌,实在可恨,该杀!”
“……”
周伯儒任由他们抱怨完毕,自觉地安静下来之后,才看向旁边一桌,笑问道:“今儿这般重要的大事,怎么不见白老爷?”
席上一人忙起身道:“会长大人见谅,我家老爷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适合出门,所以才命老奴,代为前来看看。不过周会长放心,我们老爷说了,只要是为了整个扬州盐行好的事,我们白家,一定鼎力支持、配合,一切,会长大人拿定主意,最后通知他老人家便是了。”
周伯儒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白家自持太后母族,傲自尊大,由来已久,一点也不奇怪。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此番事情若不能妥善解决,他们在场所有人都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唯独白家,不大可能有事。
那贾琏再猖狂,也不大可能敢动白家吧?
这也是他在察觉拉拢贾琏困难之后,第一个想到白家的原因。要是白家肯出力,对付贾琏,也就有一些把握了。
可惜,白祎那老狐狸,显然是不准备插手这件事。
“诸位认为,钦差大人所说的四百万两银子,咱们,给是不给?”
在场都是自己人了,也没必要再装。所以,周伯儒问的是给不给,而不是大家拿不拿得出来。
“不给!”
“绝对不能给。”
“就是,这个贾琏空有那么大的虚名,却原来不过是个贪财好色之徒,而且还是贪得无厌那种。
再说,就算我们将银子给了,他也不一定能够帮我们解决此番麻烦。”
众人的反应,在周伯儒的预料之中,他摇头道:“虽然给了他不一定能够帮我们把麻烦彻底解决,但若是不给他,只怕他转头便会翻脸。
以其天子近臣的身份,若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们,实在是麻烦的很。
大家好好想想,有什么好的提议,尽管说来。”
四百万太多,不可能给是大家统一的意见。但要说如何对付贾琏,又全都束手无策。
只因为贾琏的身份太特殊,圣卷太隆。
若是换个文官,哪怕是尚书宰辅亲至,他们或许也没有这么茫然。
只因为,他们大多数的后台,也是京中的权贵门第。用权贵、王公来压文臣,还是有一定胜算的。
但是,贾琏本身就是权贵,而且还出身开国公府。其不但自身具有侯爵之位,还有一个当贵妃的姐姐,最后,还有圣卷傍身,他们这些盐商,就算再有钱,一时也想不出拿捏、制衡贾琏的策略。
眼看一个贾琏就压得大家无计可施,坐在周伯儒身边的王善祥忽然眼神一狠:“我们绝对不能任由此人拿捏,否则未来还不知道他会如何贪得无厌,欺压我等。
依我看来,此人要是真的不知进退,不如像安思远那般……”
王善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大家也都懂他的意思。
实际上,之前短短的时间,也不止一个人有过类似的想法。因为以前在遇到对他们的利益有大威胁的人,他们也会选择这么做。
只是贾琏的身份,让他们一时不敢这么说。
死一个安思远,就已经让朝廷警惕了。要是再死一个有大背景的钦差,只怕朝廷立马就要炸锅了。
到时候,可能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局面。
周伯儒眼睛一眯,看见远处吴志荣等人回来了,便澹澹道:“王老爷,还请慎言。”
王善祥瞥了装模作样的周伯儒一眼,冷笑一声,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