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贾琏开门见山的话,廖继宏神色微微一动。
他虽然自持身份,没在贾琏面前自称下官,却也知道,贾琏乃是下江南公干的。
一般这样领着皇命出京的钦差,即便是各方封疆大吏,都是要小心对待的。
不然万一人家回京之后,给皇帝打个小报告,就算伤不到他们根本,只怕也是个麻烦。
所以,廖继宏立马露出笑容。
“哦?侯爷有事但请说来,只要老夫能够办得到的,定不敢不从命。”
“总督大人爽快,那在下也就不与大人客气了。
想必大人也知道,在下此番到江南,是奉旨督查盐政的。
只是在下孤身离京,势单力薄,只恐被那些盐商和地方官吏湖弄。
所以,此番来寻总督大人,便是想要恳请总督大人调一队官兵,协助在下前往扬州督查盐务。”
“你要调兵?”
廖继宏有些惊讶,随即又释怀。
盐政水深,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当初知道朝廷派了个年轻的侯爷下江南来督查盐政的时候,廖继宏心里还有些嗤之以鼻的,觉得这件事,最后大概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湖弄湖弄就过去了。
毕竟,扬州那一帮子盐商的能量有多大,他这个地方长官,比谁都清楚。
却没想到,贾琏竟然突然出现在他金陵,还开口就要调兵。只怕是有备而来的啊。
因此不免好奇的问道:“莫非,朝廷这次,真是要动真格的了?”
说完,看贾琏笑看着他不答话,廖继宏略有些讪讪,随即一抚胡须,笑眯眯的说道:“虽然老夫甘愿协助侯爷办差,但是调兵毕竟兹事体大,老夫也不敢随意答应侯爷。
不知侯爷离京之时,可向陛下讨得调兵之权?”
同是钦差,也有职权大小,轻重缓急。
若是谁都可以向地方调兵,那还不乱套了。
贾琏微微一笑,将腰间的尚方宝剑解下,笑道:“在下既然敢向总督大人请求调兵,自然不是任性胡来。
不过在下手中倒确实没有专程的调兵圣旨,总督大人若是有疑虑,不妨查看一番此剑。
此剑乃是尚方司现存最高制式的天子剑,凡此剑过处,地方官员不论大小,皆受其辖制。
总督大人,请。”
虽然按照道理,贾琏完全可以要求廖继宏配合他。但是贾琏可不是下江南耍威风来的,而是为了办事。
所以,能把事情办好,避免节外生枝才是首要之事。否则,即便这些地方大员不敢明面抵制他,但是来个阳奉阴违,背地里下绊子的事,还是防不胜防的。
再加上,官场上都讲究多个朋友多条路,贾琏自然乐得给廖继宏面子,高高兴兴的从他手中拿到人手。
廖继宏早在贾琏说,他手持的乃是最高制式的尚方宝剑,眼睛便微微一眯了。
作为代替朝廷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他对尚方宝剑自然不陌生。
他更相信,贾琏不敢在这件事上湖弄他。
只是心中未免感慨,贾琏年纪轻轻,竟得皇帝如此信任。
心中如何想,面上也不表露,在贾琏起身双手奉剑的时候,也是赶忙起身,双手推诿:“侯爷言重了,老夫绝无质疑侯爷之意。
既然侯爷早得圣意,老夫自当协助。只是不知,侯爷预备抽调多少官兵?”
“也无需太多,八百精锐兵丁即可。”
听说只要八百,廖继宏松了一口气,当即笑着应承下来,并立马出门,叫人去安排。
等他回来,早已换上一副更亲切的神色,笑说与贾琏一见如故,让他留下共进午宴。
贾琏却以还有俗务在身为由婉拒,只说待功成之后,再亲自登门道谢。
如此廖继宏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贾家乃是金陵望族,贾琏许是还要去拜访什么姻亲故旧,便不阻拦。
待贾琏走后,幕僚见廖继宏面有沉吟之色,不免试探的说道:“大人,我们要不要提前给扬州那边传个讯息?”
虽然总督府不在扬州,但是两淮盐政,可是将整个江南之地全部囊括了的。
所以,即便是金陵城内的盐,也都是那些老巢在扬州的盐商们控制的。
既然在他的地盘上做生意,还是最暴利的盐行,自然不可能不给他一些孝敬。
“不必,看起来,朝廷这次,真是要动真格的了。
也是,扬州那起子盐商们,一个个富得流油,连老夫见了都眼红,也是时候好好整顿整顿了。
他们也是贪得无厌,这才惹得朝廷的真怒。
此番他们能不能成功躲过这一劫,就看这位镇远侯的手段了。滋滋,连老夫都有点期待起来。”
廖继宏抚着胡须,饶有兴趣的模样。
他当然不担心盐商们垮台会牵连到他,一则他有自己的倚仗,二则盐商们每年孝敬他的那一点才算什么?倒也是,他辖制军政,却管不到盐政,那些盐商们,自然用不着太怕他,只需要做做表面上的功夫。
幕僚见廖继宏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却见廖继宏忽然转身问道:“本官记得,西山大营下面,有个千总,好像也是贾家子弟?”
“回禀大人,好像确有其人,大人的意思是?”
“这个贾琏乃是朝廷新贵,虽然与我并无太大的瓜葛,但是此番既然碰到,能交好总是比得罪强。嗯,此番就让他带队,陪着那贾琏去扬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