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当局者迷。
竺笙现在可以和客户侃侃而谈,但固有的思维和相处模式,让她无从与父亲很好地沟通。
幸好,她还有个嘴替,纵横捭阖,最懂人心的嘴替。
黎箫掷地有声地问:“叔叔,您不打算重新认识下您的女儿,和她从事的事业吗?”
内心是震撼的,嘴上是倔强的。“那又怎么样?”
黎箫勾唇,望着led灯箱上的广告。不枉他连夜剪辑,马不停蹄,文旅局也相当给力,广告投放地相当快。
“我和竺笙创业之初,需要找一家办公场所,作为工作室。当时我们就发现,在红河镇,很多房子是空的,很多年轻人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竺春河有感触。
他们竺家,竺笑不也是在外打工吗?不过,“有人走,就会有人来。”
比如,竺春河上下打量黎箫。
黎箫咳嗽,“我,是个特例,是少数。”
“其实,咱们中国人,安土重迁,谁也不愿背井离乡的。但城市化是大趋势,大城市能提供更好的就业机会,更好的医疗环境和教育资源,所以人们背上了行囊。”
竺春河面露迷惑,这些道理,被黎箫这样解读,他可以理解,但和笙笙做的事,有何关系?
竺笙,内心却远比表面热血和澎湃。
黎箫继续说道:“可如果年轻人都走,城镇只会越来越落后。幸好还有笙笙这样的人。她放弃了锦城的优越条件,甘愿回到赤水来,并以自己的方式,将赤水的文化、赤水的技艺、赤水的风土,广泛传扬。”
他的话,慷慨激昂,周围的群众,居然有几个围观过来,静静聆听。
“我们用楠竹,记录了赤水的很多风景,让五百万网友通过短视频和直播认识了赤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结识了赤水的企业家、匠人,并建立了合作关系。”
“我们进军筑城,走向锦城,接下来几个月,我们还会走向滇省、桂省和古都长安。这都是您的女儿,以一己之力做到的。如果赤水旅游发展起来,就创造更多就业机会,那样年轻人也不必北漂、沪漂或贵漂。”
周围有几个乘客,忍不住鼓起掌来。他们发现竺笙。就是广告里的主角,与有荣焉。
黎箫更加振奋。“我每次回想起来,都会为当初做的决定感到骄傲。那就是留下来,帮她。”
“她只是一个人,力量有限。会生病。会疲惫,会力有不逮。”
黎箫想到在锦城时,竺笙落水,那是怎样的疼痛和无助?再看竺笙时,有泪珠从眼中流出,她连忙别过头去。
黎箫便握住她的手,自然而然,把力量传导给她。竺笙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反而更心安。
竺春河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是他的女儿,如果他都不体谅,不帮衬,还有谁帮衬。
“叔叔,笙笙理应成为您的骄傲。至于你担心的飞天表演,那原本菩萨就是这个妆容服饰啊。”
这时,车站广播响起。
竺春河的车次开始检票,很快就要发车。
竺笙平复了心绪,开口道:“爸,留下来吧。”
竺春河整理了下箱子和包裹,抬眸,对上竺笙。“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是我太顽固了,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笙笙,你继续努力,我走了。”
说着,他转头融入人海,加入队伍排队检票。
“黎箫。”竺笙唤了一声,她的父亲还是没有原谅她。
黎箫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泪,“你哭起来真不太好看。不是还有我和花莳在吗?过几天,歌伶也会来。”
不管多么深明大义的人,被说不好看,都会有那么点芥蒂。
竺笙抬起小拳头,锤子黎箫肩窝。
没用力,偏偏黎箫露出夸张的表情,两条眉毛一上一下,直咧嘴。“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你不奖励我就罢了,还拳脚相加,这是何道理?”
无耻。
竺笙没耳听了。算了,回家。
她往回走,黎箫几步追上来,“我的小祖宗,我不要奖励了,你别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