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初三,是下龙湾一年两度的巨潮之日。
卯正三刻,又是潮水即将涨到顶端的时间。
在潮汐作用下,海水由外海不断往海岸方向挤,在下龙湾上百个孔道形成湍急的激流,最后一起涌向鸿基军港。
最后两海里的距离并不短,陆战中,如果敌军全部是步兵,防守方甚至还能让士兵坐下来歇一会儿,以便保持体力。
可在巨潮洋流推动下,清军的进击速度快如奔马,数十艘战舰犹如破风利箭一般,向靠泊区的明军舰队射去。
在常进功看来,面对奇袭,明军显然惊慌失措,方寸大乱。
所有来得及拔锚启动的明舰都是胆小鬼,没有一艘敢于向敌人迎击,阻止可能存在的纵火船靠近靠泊区,反而争相向西南方向逃窜。
这种只顾自己逃命,不顾友军死活的行为让常进功鄙视不已。
随着前排纵火船突进到最后半海里,没来得及拔锚扬帆的明舰已经没有生路了。
“明匪水师真的就这能耐?连三流卫所兵都不如啊!传令下去,所有纵火船点火,不要管那些逃窜的船,直捣黄龙!”
“是,军门!”
清军纵火船上的督战军官们看到旗舰传来信号,用刀架在水手们的脖子上,命令点火。
那些商船伙计手无寸铁,哪敢违抗军令,只好亲手将船上各处的木柴、硫磺、沥青和其他易燃物点燃。
火势快速蔓延,不到一盏茶功夫,三十余艘纵火船就变成三十余团大火球。
浓烟将船上所有人都熏得眼泪直流,伙计们都眼巴巴地盼着清兵撤离,他们就马上跳船。
可惜事与愿违,所有纵火船都由常进功的心腹死士督阵,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允许船上伙计逃生。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纵火船距离明舰已不到一百丈。
其上的清兵军官清楚看到对面的明军已经放弃起锚,争相向内侧的临船逃跑。
军官脸上露出狰狞而又疯狂的笑容,大喝:“所有人都不许跑,调整船舵,向明匪船最多的地方冲过去……”
“官爷,火太大了……啊……”
随着一颗人头落地,船上其他伙计都泪流满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浓烟熏了眼睛……
万丈晨光下,三十余艘纵火船冒着滚滚浓烟,如死神一般快速朝着靠泊区逼近,最后一头撞在密集靠泊的明军战舰上。
那些清军用铁索将纵火船与明舰固定,然后由船尾的小艇快速撤离。
商船伙计们可没有这待遇,只能舍身跳入海中,向一里外的海岸奋力游去。
“那里有明军……游回岸边就安全了……”
……
常进功看到三十余艘纵火船一击得手,全部扎进来不及拔锚扬帆的明军舰队里,心头大石总算是彻底放下。
面对筹划大半年的奇袭,整个鸿基军港似乎被一下子打懵了。
六七十艘明军战舰在鸿基军港靠泊,只有最外侧十余艘船来的及做出反应,提起船速从包围圈的缝隙间逃了出来。
剩余明舰不是被纵火船迎头撞上,就是被随后进击的清舰围困,再也动弹不得。
常进功在望远镜里看到,还有十余艘敌舰在最后时刻脱离了靠泊区,没有被火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