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两件事情不可能是巧合,十有八九是清、荷、郑三家酝酿已久的一个连环局。我们不能抱有侥幸之心,必须在他们已经结盟的前提下思考对策。否则,一旦漏算,我军将会有灭顶之灾。”
一直正坐议事厅的朱由榔猛然站起,语气肃然,表示这个判断绝不是危言耸听。
清、荷、郑三家中,每一家都有致命缺陷和短板。
清军国力强盛,却没有强大的水师,不能跨海劳师远征;
郑家精锐陆师不足,无法击败明军,更不敢渡江进攻明军的领地;
荷兰空有强大的海军舰队,没有稳固基地就无法持久,没有陆师又无法一锤定音。
所以他们每一家面对安南明军都很被动,处处挨打,又无可奈何。
如今他们被迫合流,竟然优势互补,形成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强大联盟。
朱由榔还不知道这个联盟的具体计划,但光从纸面分析,就能发现这次危机绝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一连串致命的陷阱。
他走到大厅中间的大长桌边上,看着庞大的战略沙盘开始陷入沉思。
“这些各怀鬼胎的家伙诉求不一,为何全部站在同一边?”
朱由榔在心里自我检讨了一下,发现这三家确实有联合的充分理由。
原因很简单——明军实力增长得太快,开始对他们的生存或海洋霸权产生影响。
其中,郑家反明是最积极的,堪称急先锋。
其他两家还有战略缓冲的余地,郑家面临的则是真正的致命威胁。
为了牵制明军,郑柞招来了荷兰人;荷兰人被夺船后去找了清军;清军将来要跨海来攻,郑柞肯定会出力接应。
如果没有郑家,抗明统一阵线就缺少了关键一环,明军应对就从容得多,至少立于不败之地。
“郑柞……郑柞……收复昆明后的大好局面怎会变成这样?”
朱由榔敲着桌子念念有词,将永历十五年的所有变故重新想了一遍。
他猛然发现这次危机早就开始酝酿,一直在发酵,只是拖到临近年末才总爆发罢了。
自从要求租借升龙府,一直被压制的郑柞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不惜冒着兵败身死的危险,和大明对抗到底。
阮、莫、武三家也从与大明联手,变成貌合神离,甚至暗中拖后腿。
这种变化只因安南人有一种坚持数百年的执着——保持自立。
自从秦始皇派赵佗南征百越,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以来,安南这片土地就一直受到中原先进文化、技术的滋养。
元江从云南奔腾而下,带来大量养分,让红河三角洲的土地非常肥沃。
加上炎热的天气,充足的阳光,这里的水稻产量大得惊人,足以繁衍数百万,上千万人口,供养数十万军队。
因为远离中原,这里的地主豪强势力不断巩固,逐渐形成脱离中原控制的自立思潮。
在六百年前的宋越熙宁战争中,安南大将李常杰喊出“南国山河南帝居”的口号,从此对中原皇朝自称“王”,对内自称“帝”,以华夏支脉自居,自立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