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盘江南岸的疯狂场景也在吴三桂的意料之外。
在他的人生经验里,没受过训练,没有武器的人再多也不可怕,都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有了红旗做后盾,羔羊也能转变身份,变成吃人的猛兽。
南岸江边列阵的士兵被冲击得支离破碎,吴三桂第一时间发出撤退的命令。
两千标营兵如释重负,转身就跑。在民夫们的追击下,五成以上的标营兵都没能爬上浮桥,在一片混乱中被人潮淹没。
“斩桥!”
看着民夫们跟在标营兵屁股后面,顺着浮桥涌过来,吴三桂果断作出决定。
“大帅,夏将军还没过来……”
吴三桂抬头看了看对面,夏国相的旗帜被民夫们冲击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靠夏国相身边的兵力,肯定是冲不到浮桥边上,现在谁也没有办法回去把他救出来。
南盘江很窄,明军只要把乱局控制住,很快就能重新架设浮桥渡口追击。
留给他撤退的时间也不多了,绝不能继续浪费时间。
吴三桂长叹一声:“生死有命,怪不得别人。斩!”
“斩桥!”
“斩桥……”
吴三桂的亲兵拿起巨大的利斧砍下,十六条固定浮桥的缆绳相继被砍断,桥上数百民夫纷纷落入水中,被滚滚江水所淹没。
郭壮图看到自己的连襟失陷敌阵,一时间不知道该悲该喜,感慨了一阵,才向吴三桂报告:“大帅,线国安、南一魁他们都跑了,全跑了。”
吴三桂缓缓点头:“跑了好,省得本帅再费功夫哄他们走。”
“他们……他们真的能走回贵州吗?”郭壮图轻声问了一句。
吴三桂看着这个长于粮草转运,短于战阵和谋略的女婿,心里长叹一声:比夏国相还是要差一些,算了,还是慢慢培养吧,能信得过的人已经不多了。
“你记住,在落荒而逃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留在后面为别人断后。就算是父子兄弟,都不可能。”
郭壮图默默点头,把这句话记在心底。
“是,大帅!”
吴三桂看着夏国相的旗帜倒下,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几息之后,豪情又重新燃起。虽然损失比预计中大不少,却总算完成了所有步骤。
大部分堵塞道路的民夫都被送去南岸,碍手碍脚的七八个非嫡系将领也被骗去走那条崎岖难行的山路,再也没有人能妨碍他赶回贵州收拾残局。
那条山路…嘿嘿,在明军的衔尾追击下,没有三四个月,丢掉一半以上部队,那些人根本回不到贵州。
等他们回到安顺、贵阳时,贵州早已经成为吴家的天下。
大明死灰复燃已经无法阻挡,控制整个贵州,吴家就还有继续争雄的资本,乱世之中就还有说话的实力。一个女儿为此守寡,也不枉了。
“收拢部队,马上退兵。”
“大帅有令,马上退兵,向路南州前进……”
……
几天后,一路急行军的吴三桂部回到路南州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