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远到宜良、路南州的官道并不太宽,是千百年来无数百姓沿着南盘江河谷用双脚踩出来的道路。
最近几十年明庭财政崩溃,已经很久没有拨款维护这条路,通过能力很差。
南盘江的水流很湍急,船只逆流而上很困难,帮助军队运输辎重的能力不强。因此从开远行军到宜良,比宜良行军到开远要难很多。
前年中秋,朱由榔曾打算出击宜良一带,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改为走小路打通海。
吴三桂从宜良带着五万多人马顺流来开远已经很困难,想把人全部从开远带回去更困难。
来的时候是兵马先行,民夫一步步跟在后面,逐步将辎重粮草送到前线,是缓慢而有序的过程。
回去可是一窝蜂的逃命,想到不用想,毫无秩序的十几、二十万人肯定会把道路全部堵死。
因此吴三桂好不容易把大部分民夫骗到南岸,就不可能让他们再重新过江北和他抢路。
吴三桂安排了两千标营兵在南岸列阵,牢牢守住渡口附近的七八条浮桥,严格筛选渡江人员。
只有身穿军服的绿营兵被允许踏上浮桥,民夫则全部拦在南岸。
那些民夫都是昆明,曲靖,路南一带的百姓,被清军用刀枪逼着帮忙往运粮。
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经“从贼”,不会被明军所饶恕,因此人人都抢着要过江往北逃。
哪知好不容易挤到渡口,却被列阵的清兵无情攻击,真是欲哭无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无数民夫跪在渡口,哭爹喊娘地向列阵的绿营兵磕头,哀求军爷放他们过江。
有些还从口袋里拿出贴身藏着的铜板,用双手捧着递到列阵士兵的面前。
吴三桂的标营兵都是老江湖,从辽东到甘陕,从四川到云南,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没干过,怎么会理睬这些民夫,哪个不长眼的敢靠近,就是一枪两个窟窿,毫不留情。
只是人实在太多了,落在后面的绿营兵也很难挤到渡口附近,七八条浮桥倒也不太拥挤。
绿营兵们一渡过浮桥,就被分为两部分,非吴三桂嫡系的士兵通通沿着南盘江往下游走。
这条路通往弥勒州,线国安、南一魁等各省绿营几天前就已陆续赶往那边重新集结,就等主帅收拢开远城剩下的余部,就一路向东,过师宗、罗平,走山路进入贵州。
吴三桂的嫡系部队则留在北岸,沿南盘江重新布置江防,一副舍身断后的样子。
对于这样大公无私的安排,各省提督、总兵都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个劲地向吴三桂表示感谢。
好几个将领还提出拜吴三桂为义父,以表达他们的感恩之情。
“大帅把嫡系都留下来为咱们断后,真是义薄云天,可感天地,”线国安站在北岸,对着南一魁低声感叹,“吾等误解大帅久矣……”
线国安看着越来越多部下安全北返,加上弥勒集结的部分,六七成嫡系部队保住了,忐忑不安七八天的心基本放了下来。
南一魁的情况和线国安差不多,这几天跌宕起伏的经历让他唏嘘不已,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大帅把两个女婿都派到前线了,真是大公无私,为国舍家。”
南一魁看着江边督阵的吴三桂,眼里充满了崇拜之情:“以后谁再敢重提辽东旧事,谁再敢说大帅一句坏话,老子第一个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