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周培公又谈起在明军舰队的见闻。

在江南来的百余艘大型战船里，有不少是尾部会吐水的螺旋桨船。这种船配合风帆，进退极其灵活，不是湖广水师的江船能抵御的。

等那些大船进入荆州府，湖广水师必定灰飞烟灭。

没有了水师，长江南北两岸如何互相支援呢？湖南、湖北，必定会陷落一个。只割让荆襄三府，说不定是损失最小的一种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张长庚实在无法取舍，只好派使者再次前往江西，请求张朝璘尽快派出援军，“帮兄弟一把”。

八月下旬，长江洪水几乎完全消退，江南明军也抵达了武汉江面。

张长庚、刘兆麒等督抚登上汉阳城头，看到江面上明军舰队黑压压一片，果真是雄壮无比。和装载八门舰炮的海船比起来，湖广水师的江船就如同蝼蚁一般。

张长庚只恨长江为何如此宽阔，竟能让海船直入武汉。

武汉守将们则如丧考妣，纷纷向张长庚谏言，必须从襄阳、钟祥一带抽调部分兵力回来协防。

次日，朱由榔和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等夔东将领成功会师，使得嵌入湖广腹地的明军实力大增。

看到朱由榔一次性带来近万御林军，夔东诸将信心大增，直言消灭董学礼、张勇指日可待。

李来亨道：“湖广鞑子已经胆寒，我们在这里屯兵大半个月，他们竟然不敢前来约战，真是无胆之极。”

刘体纯则建议先拿下夷陵和江陵，把清军的江防要塞彻底打烂再说。

朱由榔哈哈大笑，把对周培公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众将大惑不解，纷纷询问为何给张长庚苟延残喘的机会。

朱由榔叹道：“朕从磨盘山一战以来，七年间历经大小十余战，已经打得太久了。继续一点一点啃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打到京城，不知还有多少将士牺牲。朕意已决，两年后跨海直捣京师，湖广、江西、江南、山东……这些地方只要恭顺不作死，都没必要再打了。等京城那帮人服诛，他们会投降的。”

第一次听到这个宏伟战略，所有人都心中一震，陷入长考之中。

清军入关接近二十年，两京十三省尽数落入异族之手。

有了幅员广阔的土地，近亿百姓供养，清军如同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恢复能力极强。

两蹶名王、镇江之役、厦门海之役……每次战败，清军都能很快重新组织一支劲旅，对反清将士展开反扑。

他们很多人都想过，也许还要再打五年，十年……

很多人都在想，也许自己会战死在反攻的途中，也许这辈子都没法看到光复京城的一天。

跨海直击京城的计划虽然大胆，却无疑是最直接，最快达成目标的一个方案。

满清以小族凌大国，全靠无敌八旗的气势在支撑。一旦京城被攻破，再也没有汉人肯为清廷卖命，全国的统治自然土崩瓦解。

奔着这个方向走，湖北的七八万清军确实没必要硬啃了。

朱由榔道：“朕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打通三峡，让大家伙都能从四川出来。其他事情，都无所谓。长沙、武汉、襄阳、钟祥，他们爱守就守吧，不打仗，湖广的老百姓还少受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