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九年四月初一,北伐舰队在香江锚地集结完毕。在十二响礼炮声中,水兵们唱着大明军歌扬帆启航。
乘着西南顺风,舰队以平均四节(每小时四海里)的速度星夜兼程,沿近海航线向北疾驰。
四月初三,明军舰队抵达潮汕南澳岛锚地休整。
自从尚之孝遁走福建,率残兵败将在汀州府苟延残喘,潮州府就成了粤东抗清前线。
碣石镇苏利这两年率部在大埔与尚之孝对峙,一直没机会前往广州面圣。这次听说御林军北伐,苏利连发三份奏折请求随驾出征。
朱由榔本想婉拒这份好意,实在被缠得没办法,最后不得不允许潮汕派出三艘海船和五百部众加入北伐序列。
这次舰队在南澳岛临时靠泊,一来为补充些淡水,二来朱由榔也想见一下潮汕的地方军阀。没想到,奉旨觐见的苏利竟带来了一大俘虏。
伪清潮州水师总兵官、澄海南洋寨军阀许龙携数十名匪首在御前叩首痛哭,高呼前几年猪油蒙了心。
许龙还说,其实南洋将士一直心怀大明,只是迫于形势才投靠满清助纣为虐。如今王师北伐,他们自缚前来投降,请求天子允许他们随军北伐赎罪。
“心怀大明?恐怕是被鞑子断绝粮饷了吧?”
“陛下英明,禁海迁界弄得天怨人怨,罪人早已和鞑子一刀两断……罪人不求陛下饶恕,只求战死在北伐的路上。”
朱由榔哪里会吃这套,心中对此人充满鄙视,发出阵阵冷笑。
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地方豪强纠集乡民结寨自保是惯例,本没有什么不对。
潮汕地区宗族氛围浓郁,百姓比其他地方更容易团结。在长达十几年的动乱中,潮汕地区出现了“潮海七寇”、“乱潮五虎”等十几批地方豪强。
这些人出身各有不同,不过生存模式都是扎根乡土,依靠一个县或者几个寨子的供奉维持生存。
在郑成功入潮时,不少地方豪强加入明军成为抗清将领,南洋寨许龙就是少数顽抗份子之一。
许龙先是拒绝明军收编,又主动投靠清军镇压起义军,德行和吴六奇差不多——这些朱由榔都可以捏着鼻子既往不咎。
然而在面对禁海迁界令,治下百姓快活不下去时,许龙非但没帮碣石镇抗击清军,反倒继续帮王国光祸害乡民,在造孽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说明他把自己的荣华富贵放在第一位,觉悟比举旗反清的苏利差很多。
如今清廷战略性放弃广东,许龙身为乡土军阀又不可能撤往福建,一下子从“官兵”变成了“贼匪”,走投无路是必然的。
朱由榔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丧家之犬分享北伐的荣耀,不过此人自缚来投,按规矩应该以“归降”对待,至少可算“投诚”。
投诚免死这是朝廷公布过的规矩,朱由榔还不想为了这群小人物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