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悬街七巷发生疫病后,短短几天时间里,广州城接二连三出现疑似病例。
每个病人的症状都和周家汉子很像,高热不退,腋下或腹沟间长有肿块,且发病后在两三天内咳血而亡。大疫即将爆发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全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广州知府李汝珍对此一筹莫展,暗骂自己怎会这么倒霉。他原本还存有侥幸,认为广州的瘟病就是从香江岛传来的,应当和香江岛一样不会传得很快。
然而事实击碎了幻想,广州瘟疫传得比香江岛明显要快,而且快很多。
李汝珍只好不断派出属员佐官,监督巡检、衙役封街封巷,尽量减缓瘟疫的蔓延速度;又出钱聘请名医诊治病人,拨下银钱收殓安葬死者。
然而瘟疫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无法控制。
二十多年前,疙瘩瘟、瓜瓤瘟、探头瘟、羊毛瘟等瘟疫相继在北方出现,大名府、广平府、天津乃至京城,一座接一座城池被瘟疫攻陷吞噬。
河南全省大疫,开封府阳武县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在荣阳,民死不隔户,三月路无人行。
在安徽,庐州府大疫,“民有绝户,繁华大街如同静夜,无人行走”。
整个北方大地,没听说哪座城池能找到办法根除。
有人曾总结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只要瘟疫够猛够狠,就只会祸害一城,反而不会牵连全省。因为瘟疫一下子把整城人屠尽,就没办法传到隔壁县了。
这个规律也许对穷乡僻壤有效,然而对于广州城这种人货转运要冲,人口达到数十万的大城而言,是万万做不到的。
况且广州是朝廷中枢所在,最是紧要关键。
想到储君或阁臣们染上瘟疫的后果,李汝珍不寒而栗,一个弄不好,自己不光仕途无望,甚至可能有人头落地的危险。
想到这一点,他连忙前往两广总督府求见监国太子,劝朱慈煊暂时移驾肇庆或者琼州避一避。
朱慈煊大发雷霆,痛斥李汝珍是个昏官。
“避一避?我走了,你就好放着百姓不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对吧,嗯?”
“殿下,微臣无能,万死不能辞其咎。然此次瘟疫来得蹊跷,微臣和赵小乙查来查去,还是没找到源头啊!”
李汝珍告诉朱慈煊,这两个月他和赵小乙明察暗访了很久,然而一点线索都没有。
按理来说,疙瘩瘟最近几年仅在长江以北,尤其是山西、陕西、河南一带偶发,很少传到岭南。
如今南雄、韶关没有出现瘟疫、潮汕、梅州没有出现,就连浔州、梧州都没见地方官上报。瘟疫越过上千里外围府县,一下子在香江岛和广州,真是奇哉怪哉。
“殿下,微臣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朱慈煊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不当说的。你再婆婆妈妈,本监国先撤了你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