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兵越来越接近明军的弓箭射程范围,前排披甲战兵的双腿越来越慢,几乎达到原地踏步的地步。
朱由榔知道,这是清军前排披甲正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同时,通过缓慢的步伐让队列重新恢复整齐。
和明清双方大量列装火绳枪、燧发枪,逐步减少铁甲满盔的广东战场不同,湖广、四川、陕西各条战线仍以弓箭、刀盾和长枪等冷兵器作为主要战斗武器,火铳兵和炮兵仅作为辅助兵种参与战斗。
也许披甲战兵不能近距离抵御弹丸穿透,中弹时伤口也更难处理,但铁甲远距离防流弹的效果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双方战场上还大量存在传统弓箭,所以披多层盔甲的重装战兵依旧是冲锋陷阵的绝对主力。
袁、刘、郝、李等诸部明军刚到谷城时,足足有战兵八千,辅兵一万二,数量不可谓不多。之所以被清军打得出不了城,除了攻城重炮威猛外,披甲率和盔甲质量远比不上清军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缺少盔甲的忠贞营勇士们通常要冒着生命危险贴近敌人,才有可能在将刀剑刺入铁甲的缝隙,或者用尽全身的力气冲锋,在捅穿铁甲的同时与绿营兵同归于尽。这让忠贞营的百战老兵急剧损耗,战斗力不断下降。
身披铁甲的重装战兵在冷兵器战场上只有一个缺点,即全身装备过于沉重,极考验士兵的体力。每当重装战兵在推进过程中慢下来,就代表他们快要发起冲锋了。
朱由榔带来的三千警卫团装备精良,每个人都最少持有一杆燧发枪,用来对付这种重装战兵效果极佳。然而朱由榔并没有将他们放在防守的位置,而是交给贺珍带去了后方。
就在穆里玛、图海、董学礼、张勇等清军高级将领屏住呼吸观战,前线李世勋即将挥手进击的时候,朱由榔忽然在十几面大盾的簇拥下,走到明军阵地最前端。
看到皇帝出现在阵前,无论是敌是友,都对朱由榔的胆识充满了钦佩。御驾亲征已是所有武人能想到的,能安在皇帝身上的勇武极限。至于皇帝列于即将激战的阵列之前,那是几百年才有可能出现一回的场景,他们没想过此生能看到。
穆里玛、董学礼等人虽然不想让这种奇特景象影响军心,不过他们心中充满了好奇,好奇对方在即将爆发激战的时刻,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在明清两军上万士兵的瞩目中,朱由榔从身边卫兵手中接过一个造型奇特的物件。
该物件前端是一个黄铜铸造的圆锥体,长得有点像中国传统乐器唢呐的唢呐碗;后端则是银锭形状的另一个反扣锥体,中间开口与“唢呐碗”连通。精通乐器的人也许能猜到,这个奇特的造型可以通过多次反射声音,大幅扩大音量。
沿海的商人或者也知道,西洋人将此物称为船用扩音喇叭,用于船长在风浪中喊话和发布命令……
朱由榔将嘴巴对准锥体小口,清了清嗓子试音。
“咳……咳咳……喂,喂……”
听到洪亮的声音传来,两军将士都停下手中动作,竖起耳朵倾听,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遗漏了什么。
此时除了清风抚过树叶的沙沙声,南河流淌的潺潺声,全场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寂静一片。
“对面的李世勋将军、董学礼将军和陕甘、湖广两兵团诸位提督、总兵及军官、民夫们,朕乃大明皇帝朱由榔,现在向尔等劝降。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大明淮国公马宝昨夜已率部突破白土关,守兵全军覆没,兴安所守将已向汉中逃跑;荆国公正在进攻常德、岳州的路上,一路所向披靡……你们已经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