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逐北来之前是在李定国那里拿过采买银的,如今天子报销,他连忙高呼“谢万岁恩典”,然后眉笑颜开地退下。
来自东川的使者是刘体纯的儿子刘晋戈,被单独留下奏对,他不免有些紧张。
“末将一时冲动,和窦小将军争辩了几句,请陛下恕罪。”
“畅所欲言,何罪之有,”朱由榔大度地让刘晋戈站起说话,“东川山多地少,重庆又刚刚收复,粮食、军需恐怕都不太富裕吧?你们想出房县攻郧阳,还得对窦逐北客气一些,好托他说服晋王,为东川提供军需啊。”
“陛下有所不知,最近靖国公很是发了一笔横财哩。成都给我们支援粮草,我们当然感激不尽,就是不肯给,靖国公也发了话,说他会自掏腰包负担一部分军需。”
“哦,靖国公从哪里发的横财,赚了多少?”朱由榔来了精神,好奇问道。
“回禀陛下,去年湖广盐价暴涨,靖国公从房县运盐货出去卖,赚了……赚了多少……末将也不清楚。”
刘晋戈得意洋洋地炫耀到一半,猛然想起走私盐货到湖广有通敌之嫌,连忙刹车,将具体数字咽了回去。
靖国公袁宗第长期自领一军,负责一个方向独立作战,是李自成麾下最重要的将领,也是大名鼎鼎的商洛十八骑之一。
在忠贞营里,除了“虎帅”李来亨被视为李过的继承人,受到一致爱护之外,就数袁宗第的威望最高。
刘晋戈初来乍到,不知道广东这边早就开始走私食盐,又一时口快说漏了嘴,心中很是惶惶不安,不知道会不会给袁宗第招来什么麻烦。
朱由榔早就下诏解放盐事,而且自己也通过盐枭向清控区卖了不少盐,所以对此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袁宗第靠买盐发了大财,拿一些出来为友军解决粮草问题,也是大公无私之举,更没什么好苛责的。
只是袁宗第驻扎的大昌一带在后世并不以产盐着称,所以他十分好奇袁宗第哪来的大批食盐。
刘晋戈既然说漏了嘴,不好继续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原来大昌一带的悬崖峭壁上,有许多人工开凿的岩洞,洞中会不断地流出盐水,经过烧煮就可以得到优质雪白的石盐。
大昌人自古就用这些盐从川东和湖北换到粮食和布匹。这几年因为战乱,销路受到影响,产量才低了下来。
哪知清廷忽然搞了个禁海迁界令,一直吃淮盐的湖北大受影响,盐价比平时翻了几十倍。
在巨额利润的驱动下,盐枭开始向大昌求购石盐,头脑灵活的袁宗第很快组织人手上岩洞烧卤制盐。一年多下来,通过房县、竹山、郧阳这条路线运出去的私盐不计其数。
沿途的清兵清将都被盐枭们喂得满肚肥肠,防卫松懈得不行。
所以刘晋戈敢在御前会议说什么三个月打到汉阳,绝不是信口胡吹,而是早有缜密周详的计划。
“如此漏洞,咱们不好好利用,的确可惜了!”
朱由榔叹了一句,又补充了一举赞叹:“靖国公大公无私、智勇双全,真乃大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