碣石总兵府议事厅内,苏利看着麾下心腹干将纷纷言反,脸色阴晴不定。
永历十二年明军东征时,他曾暗中派亲信带着绫书前往粤南,准备向李定国表明反正之意。
没想到信件被清军参将截获,还一路送到了京师。
顺治派遣大学士岳思泰前往碣石告诉苏利,朝廷相信他是忠臣,又赐他碣石总兵官之职,全权统领甲子所、靖海所等地。
清廷给予这样的恩宠,苏利只好矢口否认此事,当场焚烧绫书,誓言效忠大清。他觉得自己没有当大明忠臣的命,从此投向平南王,当起了尚藩的藩下臣。如果不是禁海迁界,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反清的念头。
面对麾下干将的激愤之情,他心中犹豫良久,最终还是举手制止了左右部将的“狂悖之言”。
“大明恐怕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啊!郑成功已被封为闽王,他……他会放过我们吗?”
此话一出,顿时犹如一盆冷水从众将头顶泼下,议事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当年郑军入潮,“潮汕五虎”中黄海如、朱阿尧向郑成功投降,眼看就要拿下整个潮汕。偏偏吴六奇和苏利不肯降,导致郑军南下广东的战略失败。
此后,苏利凭借碣石卫的坚固城池,多次击退郑军进攻。又屡次派兵袭劫掠郑军的招兵征粮队,被郑成功公开痛骂为逆贼。
苏、郑两家可以说仇隙极深。而且大家都知道郑成功脾气大,又最记仇。如果此时碣石镇降明,恐怕有被闽王往死里整的危险。
“大哥说得对,投明也落不着好。听说吴总兵在安南也降了,却被天子扒了衣服,绑在船头……”
苏利和吴六奇都是潮汕人,有一起降清的“同降之谊”,这两年相处得还不错。
想起吴六奇像一只死狗般被大明天子羞辱,他估计自己的待遇也好不了多少。
“反正之事……暂缓……暂缓吧,吴之举,你亲自跑一趟广州,向平南王禀明我们碣石的难处。”
……
五千明军如尖刀一样插入阳江、阳春,粤南的千里界线便于溃堤一般被冲得支离破碎。
与阳江地区相临的七八个县都没什么绿营精锐,对王国冲派出去的使者唯唯诺诺,唯恐得罪了这个大魔神。各地巡检司乐得收油水,对走私犯睁只眼闭只眼。
王国冲左手狠抓矿山生产,右手大搞盐铁走私,很快将两县治理得欣欣向荣。
不但肇庆府的百姓向两县聚集,连高州府、罗定直隶州,以及广州府的新会、新宁等县都开始有人翻山越岭前来投奔。
一些行商也走山路来到阳江做生意——既然珠江八大出海口都被清军铁链锁江,只好退而求其次,通过漠阳江寻求赚钱的机会。
阳江城意外地繁荣起来,城外码头五六个还嫌不够用,还要继续再修。长长一排的货仓堆满了食盐、铁料、粮食和各种山货、木料。
面对这种形势,尚可喜大为火光,然而始终找不到好的应对之策。
阳江地区的位置太刁钻,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如果有优势水师,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登陆,然后发起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