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让不是娇姓的人,她从小是个孤儿嘛,她的脑门在小时和人打架时就挨过拳头棍子甚至板砖。
不过好在那时还小,随着自己长大那脑门儿就又变得光洁了起来。
周让相信那位蓝眼睛白皮肤的院长嬷嬷在内心也是爱着他们这些野孩子的。
可是院长嬷嬷却只会往他们头上点圣水,以求净化他们这些桀骜不驯的野孩子,绝不会用手来抚摸他们。
再以后,自家小六子在和自己独处的时候,也开玩笑的弹过自己的脑瓜崩儿。
可是,她真的没有被女人,尤其是年长的女人这样摸过自己的脑门儿!
此时的周让忽然有了一种新鲜从没有过的冲动!
都说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可就算是根草又何尝不想成为娘亲手里的宝呢?
于是,在这一刻,周让哭了,我是野孩子,可是我也想有个家我也想有个妈啊!
周让有哭过吗?好象有吧!
可是她隐约记得,当她在孤儿院里发现哭得再厉害,哭得再鼻滋拉虾都淌到了衣襟上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她就果断的选择了拳头!
于是,她就再也没哭过。
她小时候在孤儿院在街头打的其他孩子直哭,他她成为了抗日的战士打得敌人哭爹喊娘,可是自己痛了,那就是打碎了牙齿往自己的肚里咽,她也绝不哭!
可是,现在她哭了。
轻易不哭,可这一哭便收不住了,于是周让先是抽抽咽咽,然后那泪水从眼角滑落便汇聚成溪,直至都打湿了炕席!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不哭,乖,不哭啊!”那个老婆婆依旧坐在她的头上,眼见周让哭了便没来由的心疼了,却是伸手帮她抹眼泪。
周让感觉到那老婆婆的手再次碰到自己的面颊时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自己从来没哭过,那这回就哭个痛快吧。
于是她伸起自己软弱无力的手攥住了那老婆婆的手不让她给自己擦眼泪却是依旧抽抽答答的哭个不休。
“唉,这小日本造孽啊,看你这手哪是打鬼子的手,你这手也不是干庄稼活的手,那应当是在家绣花的手嘛!”
那老婆婆见周让不让自己给她擦眼泪,那就不擦了。
到了她这个岁数虽然说不出来太多的道理,但也明白,孩子受了委屈,那哭出来就好了。
于是她就攥着周让的手看。
周让那也不是娇性的人,她是战士,她的手就很好看,甚至有一回自家小六子还说,你的手真漂亮,就象你的腿。
周让当时还白了自家小六子一眼,说他是臭流氓,说她和被自己打过的街头的小瘪三一样。
其实,她是知道自家小六子说的是啥意思的。
手指都有三节,自己的手指修长而又丰润,就象自己修长的大腿的缩小版。
可是,说周让的手好看那是没打鬼子之前或者是从手背上看,可是现在周让的手却已经不漂亮了。
要说那手指的形状那是不会变的,可是她手掌心的那面却也磨粗糙了,尤其扣扳机的食指上也同样磨的都是老茧了。、
更兼这大冬天的与日军作战,并不是哪次作战都来得及戴手套的。
所以那手掌总是被冻得通红,现在她的手背已是肿的象馒头一样,那是有冻伤了。
“那死老头子咋还不回来呢?”老婆婆心疼的看着周让那肿的跟馒头似的手依旧在自顾自的说话。
“白瞎这手了,你不用担心枪的事,你的枪和马那老头子都帮你藏好了。
我叫他去地里找茄子秧了,也不知道能找着不?”
“婆婆,找茄子秧嘎哈?”周让虽然在哭却也一直在听着老婆婆絮叨叨的说话,一听那老婆婆这么说自然便问。
只是,她这一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是变得沙哑了,看来自己这回病的还真是很重啊!
“拿茄子秧煮水给你治冻疮。”那老婆婆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