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刚皱眉道:“曹师弟,尚未确认的事情还是先别下定论的好,他们金丹筑基见识的少,你我都是元婴修士,难道还不清楚修真界能够改换面容气息的宝物多了海去么?”
私底下却另外在传音,道:“曹师弟,慎言!此事干系重大,不管这里那黑袍人究竟是何等身份,在松良稷没有做出判断下达通文前,咱们还是不要胡乱给其定性,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曹明涛眼角微微一跳,传音回道:“是师弟鲁莽了,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我……”
曹明涛也没有把话讲话,而是神色自若道:“这也确实是要考虑的一方面,某家鲁莽,却不该草草下定论,还是回到某家擅长的话题上来罢!”
李澈笑道:“请曹师兄指教。”
他迫不及待想听听究竟,怎么说这件事情好巧不巧就发生在他的辖区内,如何纠正弥补,以松良稷的个性,大概率还是会落到他的头上。
主动一点绝没有坏处。
“唔……”曹明涛略作沉吟,道:“按照李岛主与裘队长所说,那唤作佴宣的海族催动三角玉碟后,玉碟上的符文便虚化扩散,融入了海底……”
“这等手段……说实话,在一些破阵手段里并不罕见,也算是主流的几种路子之一,但问题也就来了。”
曹明涛一顿,众人提起纷纷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这种手法算是‘以阵破阵’的一种,一般而言……单单表外,非常简单,就是将破阵用的阵法刻录或者叠加在原阵法上,由外至内去作用发力,但却是从内往外开始破坏。”
“怎么由外至内,又由内往外?”众人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澈解释道:“把这种阵法理解成腐棘蛭就好,吸附在寄生体外,但却是注入毒素,将寄生体五脏毒腐后吸食。”
腐棘蛭是一种湿地沼泽内常见的虫兽,本身并没有撕咬猎物的能力,但却可以藉着一身枯黄的外表为遮掩,吸附到那些来水泊边饮水的野兽甚至妖兽身上。
这种腐棘蛭浑身软趴趴,但在吸附到寄生体身上后,得饮鲜血,体内的软骨却会变成荆棘一般的倒刺,钩嵌入寄生体体内,同时注入毒素。
由于这些软骨变成的倒刺钩嵌入肉,一般的野兽妖兽很难凭借自己将其甩脱,一旦拖延几日,腐棘蛭的毒素便会开始作用。
和它的本体一样软弱,腐棘蛭的毒素毒性并不强,因而需要借以血液流通散布到五脏六腑,也只有这些脆弱的器官才抵受不住这种毒素,逐渐化成腐肉,被腐棘蛭吸食。
也正因为其所吸食都是些腐肉,又是借用荆棘一般的软骨肉刺来捕食,因而得名“腐棘蛭”。
在场众人鲜有精通阵法的,原本一头雾水,一听这个类比,立马反映了过来。
“原是如此,我们的阵法就好比是寄生受体,而那三角玉碟所化则是腐棘蛭,他们就是打着这个算盘来的?”
裘双云昨夜亦在场,因而看的仔细,此刻类比回想,第一时间恍然。
李澈笑道:“从外来看,模式大致是这样,但考虑到内因……却另需考量,就好比腐棘蛭的毒素虽弱,但不同的个体间还是有差异,现在来说,就是不知道佴宣所用的‘毒素’究竟是哪一种,又有什么功效,会引发何等作用。”
众人这下是真的清楚了。
曹明涛对李澈于阵道的了解程度大感意外,只是细想之下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忍不住赞道:“李岛主这类比的说法,着实直观,高妙!不愧得传掌教真传。”
李澈拱手苦笑道:“哪里高妙,只不过是这样解释清楚一些罢了,真要究论下去,李某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这却不是自谦,而是当初钟经瑜钟真人就这么教授他的。
当年之事事发前,钟经瑜已经受颜真人之命,准备通盘传授李澈禁阵掐算一道。
这位真人深知李澈在自家掌教师兄心里的地位,因而从一开始就提纲挈领的将相关法门从头到尾拎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有破阵一道,只是过作为统领性的前期授课,他并没有深入去讲解,而是分别取用了一些最通俗易懂的例子来解释自己的讲授内容。
这腐棘蛭便是其中一例。
曹明涛却只当他在谦虚,想到李澈修为也已在元婴门槛前,就连对阵道的理解很可能相差自己不远,这位平素行走在外颇有架子脸面的阵法师更是一点也不敢托大。
“李岛主说笑了,这正如你所说,那海族用了此种办法,但问题在于……曹某人却看不出什么具体来,可能反要请教李岛主了。”
曹明涛神色略有些尴尬。
众人怔然,也都下意识望向李澈。
李澈却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没有曹明涛来得精熟阵法,就算有颜师与钟真人教授他,那也一定是往八卦卜算上靠的,而非是阵法。
因而他也没没必要故意充个大头,直截了当道:“李某非是谦虚,是真只懂皮毛,曹师兄若有见解,尽管说来,要做什么,也只管吩咐,我等定当照办。”
曹明涛顿了顿才沉声道:“我并未在底下发现什么,我们的阵纹完好如初,依旧在起效,其余各处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众人三三两两互望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要说什么。
黄刚脸色阴沉不定了片刻,最后眼珠一转,摸着胡须道:“此事既然没有头绪……我们也不好继续开展做些什么。”
“这样可好,老夫只是带队来此支援提供即战力的,阵法的事情还是曹师弟来负责,不若就请曹师弟与李师弟一起戳印书信,将情况上报飞星游斗阁内。”
“由松师弟来决定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如果连松师弟也拿不定主意,到时候我们一起建议书信回门内,请掌教真人来处措?我觉得这样比较稳妥,两位觉得呢?”
曹明涛略略犹豫,缓缓点了点头,道:“曹某觉得可行。”
“老狐狸!”李澈却扫了黄刚一眼,暗骂了一句。
如果松良稷之前没与他说过这黄刚打的算盘,他恐怕还真只会觉得这位老者把稳,办事稳妥。
但自从知道黄刚让他来银穗岛前线另有用意,是为了可以用来解释战事推进缓慢的借口。
李澈当然不会再只看此人的表面。
但问题在于,黄刚此一提议,并不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