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澜华的一身伤势最重的莫过于四处,一是右手手腕,二是双手手臂,其余两处皆在魁首上。
手腕伤势尚好处理,乃是被紫谷槐一把抓住发力,整条小臂的骨骼细碎成了粉末。
这等伤势放到凡俗去,要想复原如初,自是叫任何一个名医都束手无策,但对于身具发力的道门弟子而言,却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用了几味上好的外敷药汁与内用丹丸,辅以自身法力流转温养,他的手腕已经回复了知觉,只待再调养些日子,注意发力,完全复原该是没有问题的。
两条手臂虽然被尽数折断,但实际上反而伤势不重。
凡俗有言: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对修士而言,倒不消如此。
当时他用法力稍作护养,便有了知觉,之后取了一些涂抹的膏药,外敷包扎好后,便已无大碍,只消静养便可。
当时若紫谷槐直接将他双臂扯断,那才难处理。
而真正的难题,还在于另外两处,紫谷槐最狠手的两记,就在头颅两侧与头顶颅骨。
这自称枯槐魔君的恶客先是双手合击,重重拍在他两侧太阳穴,让他眼冒金星。
当时张澜华脑袋里就和开了座道场也似,敲锣打鼓,扬铃喧天,各种尖啸刺耳的杂音此起彼伏,耳膜登时破裂,七窍流血。
这一下重击,直接让他精神失散,莫说操控本命法宝了,人也直接闭眼呛血,无法保持平衡,踉跄一下直勾勾就从天上朝地面跌落。
这是一记。
第二下则是在逼迫他开启储物扳指时候,一手五指指甲伸长,直接戳进了他头顶皮肉内,更兼有幽幽紫意在其之间汇聚,右手徐徐转动,好似要把他的天灵盖给旋下来般。
彼时张澜华疼痛得无以复加,双眼也翻白,头顶血流如注已经不足以形容,全像是豪奢人家园林内的水池喷泉一样,从脑袋边沿涌出,把衣衫尽数染红。
张澜华当时只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连瞳仁也都消失,眼前一片漆黑,心生惧意下,这才依他所言,取出来了得自万兽山内的宝贝。
之后他算是作弄了一回紫谷槐,若不是赵向心突然间出手,施法抢夺了这件宝贝,只怕紫谷槐当场就要将他抽皮剥骨,生炼神魂。
但即便如此,张澜华一颗脑袋内外伤势实在过重,一闭上眼,额头两侧便突突地跳。
尤其头顶那五指疤痕,紫谷槐的幽紫法力不知有什么特殊,伤口愈合的积极缓慢,直到现在,也还有些微血迹,更时不时会传来一阵痛意,令他生出仍有一只手在施害自己的错觉。
好在这两日情况总算有所好转,双臂已经快要恢复如初,右手腕虽仍不能自如活动,但掐诀施法,动作轻缓一些已经无恙。
头颅两侧仍有些肿胀,但好在只要不去压迫,便也没有大碍。至于头顶,疤痕总算有了彻底愈合的迹象。
张澜华紧锁的眉头放开,今日他终于可以安稳休息一晚了。
“不知道……会否见到那位前辈呢?”
“我自霞英仙宫回来后,就一直无法安稳入睡,别说臆梦,就连正常寝息都没有过,也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由故,不曾梦见前辈……”
“之前我都以为,他同我所讲的那些事情,乃是我自己梦中臆想,并不真实,全是虚妄,却没想到……”
“霞英仙宫将要开启是真,万兽山也是真,宝物更是真真,就连催动宝物的法诀也是真个有用!”
“难道说这位前辈真的存在?”
“也罢!今日我便好生安歇,看看能否再梦见他人,有些事情正好问个清楚!”
张澜华静默下来,再自言自语了几句,就起身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裳,待浑身舒爽后,满脸期待的躺倒在了自己榻上。
他闭上眼,积劳疲累立马如潮水般涌来,张澜华只觉昏昏沉沉,马上就要睡去,更还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不真切,熟悉的感觉令他嘴角不觉勾起……
迷蒙中,张澜华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他站起身,却发现自己不在洞府内,而是在另一方陌生的天地内。
一方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地内。
张澜华却没有惊慌,反而面露喜色,神情振奋。
他虽无具体的方向感觉,但人却还是凭直觉朝前走去,一面还清了清嗓门,高喊道:“前辈?晚辈又来了,可否出来一见?”
没有回应。
“晚辈已经从霞英仙宫回来了,不过事情出了些变故,想要与您请教请教!”
“您之前只与晚辈说要去取这件宝贝,但却没有说明此物究竟是何作用,您现在方便与我说么?”
张澜华也不意外,顾自有一句没一句说着,继续朝“前”挪步,只是言语间明显带着一股敬意,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走着走着,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他心下提振,不由加快脚步,眼前的黑暗宛似潮退一般,往他两边散去。
光亮愈显,宛似一颗散发着白光的烈阳在朝他扑来,愈来愈近,愈来愈亮,只是没有丝毫温度,甚至还带着意思凉意。
猛然间!
张澜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口山洞内。
这口山洞极为独特,上圆下方,三丈许高,五丈见方,没有一个出入口,四面、头顶、脚下俱是黄褐色的石壁,完全封闭。
他就像是突然瞬移到了这里,而非是推了某扇门进来的。
洞室内别无余物,唯正中摆放着一口长矩古棺,不知是用何种材质打造,似金属又似木料,幽黑发亮,一眼望去,仿佛要把人的目光也给吸入进去。
棺盖自内外散着一阵阵寒气,沿着棺壁溢淌而下,沉到地面,积聚起厚厚一层霜寒之气,没过脚踝。
张澜华不敢多看,犹豫了下,垂首拱手道:“前辈,晚辈又回来了。”
看样子竟是躺在对棺内的“人”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