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觉得怪异,盖是因为,李澈对于自身的认知或许不能说通明澄澈——任何人都不可能对自己有一个完全客观通透的认识。
但他至少清楚,他绝不会是一个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害得不少无辜之人受到无妄之灾,不说必须得要心生愧疚,但却反还要暗骂这些人活该的人。
他更不是那种脑袋里有极为记恨的人,每每念及,恨不得要将他蹂躏报复、五马分尸无数次的人。
但这倒并非说是李澈心生怜悯,而是他连对方究竟是何人都不清楚,就要在脑袋里如此臆想,赚得一些虚无的快感。
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李澈早在街头行乞时就看得清楚,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当年云州遭遇积年不见的大雪,别人都窝缩在破落道观内裹着草木树皮,幻想有哪家义士豪绅来施粥布善,送上热气腾腾的粥食。
李澈就已经学会把柔软茅草塞进薄衫内,独自进入山林,去寻找吃食,也正是那一次,他找到了助他走到如今的玄龟印玺。
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假想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有行动方能引发实质影响。
“难道还是与我伤到了气血根本有关?”李澈不免靠往这个方向上去向。
他站在原地思忖了一阵,随后将符玉挂回了自己腰间,又把几套衣物收好,仰头望天,左右认了个方向,便御剑冲天而起,直往南面宸虚派山门赶去。
……
一路疾驰,不多时,李澈便看到了一道湍急的河流,心念一动,不再往南面,而是沿着河道一路飞行。
他虽不知这条河流叫什么,但却清楚,这一片区域,所有的河流,无论它们看去多么宽大,多么雄阔,一定只是固北河的支流。
而固北河是哪条?
不须去认,一眼就能看出不同,辨认清楚。
李澈沿着河道行进,虽弯折了几次,但却不用再靠自己估摸方向,调整左右,速度反而快了不少。
不旋踵,一条白水湍急,横阔无边的江河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固北河到了!”
李澈心头一振,沿着固北河流向一路南行,再没多久,巅云峰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扑通扑通……
久未回来,再临此处,他一时心情忐忑。
巅云峰外的悬空廊道上有人来回穿梭,见到这一道煌煌炽烈的剑光,全都露出了艳羡的神色,不禁都在好奇这是门中哪位前辈来了。
“可惜衣物稍有不适……”李澈稍整理了仪容,自说自话。
他现在身穿的是一套宸虚派弟子的常服,得自墨玉飞宫内的舱房,那里每一个房间备足了各个弟子的日用物什。
这一身是领边和袖口绘有日月银纹的玄青色长袍,虽然得体,但却稍显年轻与随意。
平时这么穿自是无碍,还很舒适洒脱,但眼下他是带罪之身,又肯定要第一时间去拜见颜真人,却显得不够郑重。
“但也没时间给我洗漱沐浴更衣了。”他整理妥当,便也不再纠结,剑光一闪,人已消失在原地。
金赤长虹拖曳出一尾彩晕,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