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同恍然,一扫自家三人方才所立之处,只见那里地面早已崩坏,形成了一个方圆十数丈的凹坑,大条大条的裂缝交错,湖水倒灌涌入。
无数不规则形状的的石块横七竖八交错林立,仿佛有一把犁头扣着那伥鬼腐域一下将之掘起,禁制破碎的星点灵光仍在空中飘荡。
“好手笔……”
楼同一眼即看出,出手之人法力绝对深厚,且极其果断,他望向这赵向心,仿佛能看到此人一经至此,扫见这座牢狱后,雷厉风行出手,转瞬破阵,随即又败退了欧玉泽。
“楼师兄……”付燕华死里逃生,不免对自家的救命恩人大感兴趣,端详了几眼后,忽觉这个圆脸忧郁青年有些眼熟,脑袋里搜索了一阵,面色微变,拿手肘碰了碰楼同。
“嗯?怎么了师妹?”楼同侧首。
“师兄附耳,这赵向心样貌我曾见过公示,是原安信赵氏……”付燕华让楼同靠近,轻声耳语。
说是耳语,但却不曾做过遮掩,在场众人都已是金丹修士,这点声音自是听的清清楚楚,正是在说赵向心的来历。
楼同初时不解,随即满面惊疑,犹豫之下本想开口确认,但转念一想,自己问了以后又有什么用呢?
提起这个话题,他接下来又该说什么?
安信赵氏转投宸虚派的事情当初闹得沸沸扬扬,门中各种声音层出不穷,甚至有弟子觉得这是癸山府向宸虚派示弱的表现,在修真界丢了好大的面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是癸山府与宸虚派会议之后的结果,通文告示上有双方掌教戳印,官方的不能再官方,弟子们私下有再多情绪,那也是画上了句号的,再不能放台面上争执。
楼同自忖此时没必要提起这件事,轻笑着道:“我有数了,师妹。”
付燕华以为他还有下文,哪知这位师兄笑而不语,想要开口问一句,却被一旁的石建松一声重重的咳嗽所打断,这才幡然醒悟,目光扫了开去。
赵向心恍若未闻,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三位,李澈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楼同语塞,面露些许尴尬之色,道:“李道友和禹台运追斗离去,不曾回返,故而我们也不知晓。”
赵向心没有感到意外,看向李巾纭和景平道:“如果这段时间里李澈和禹台运已分胜负,那不管如何一定会回返至此,眼下不见他二人中任何一个……”
言下之意,李澈与禹台运仍斗战在不知何处。
石建松犹豫了下,开口道:“方才禁阵闭锁前,石某看到李道友和禹台运是往西北方向去了的。”
“哦?”赵向心目光微凝,转首就道:“李师兄,景平师兄,眼下没有别的线索,不如就往西北方向搜索过去看看?”
“好!”李巾纭这次没有异议。
景平诵了一声佛号。
眼看定计,赵向心点点头,当先纵起土黄色的遁光就走,李巾纭、景平紧随其后,三人完全忽视了楼同等人。
付燕华看着三人远去,哼声道:“好威风,全不把我们方才眼里,就是救了我等也不用这般盛气罢?”
楼同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三人都不是一般弟子,听说赵氏归属宸虚派后,赵向心便被门内紫微星天机星詹班兰真人收入座下。”
“李巾纭?不消我说了,嘉峻李氏弟子,亦是其门内贪狼星单英华真人座下,那小沙弥我虽不认得具体来历,但能够和他们在一起的,不定也是哪位真人弟子,再要加个李澈……”
石建松叹了一声,苦笑道:“我等虽然也算同门弟子里的佼佼者,但要与他们相比,呵呵……也许只有各派如今那些在着手结婴的同辈才能压他们一头。”
付燕华抿了抿嘴,轻哼了一声。
“好了!”楼同笑着抚掌,“勿须气馁,我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道途如山,不到最后一刻,又知道谁会站在山顶呢?走吧,我等还有任务在身……”
……
“这是什么飞舟,速度如此之快……”李澈看着前方始终追之不近的飞舟,心里不禁嘀咕。
纵使他极速御遁,每次靠近一些,禹台运的飞舟由米粒变成了石子大小,下一瞬总是要被再次拉开距离,你追我赶间,两人已然横跨了数千里路途。
这般长途御剑奔袭,纵然以他的法力存量有些吃不消。李澈吞下一粒回复法力的丹药,抿嘴追赶。
原本他身上的丹药早已再数年前就被耗尽,也没办法外出采购补充,好在进入仙宫前,李巾纭赠予了他好些灵丹妙药,这才得解燃眉之急。
……
飞梭疾驰,禹台运站在舷首,身下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景色飞速倒退,云雾被冲散,他望了眼身后,那一点金赤始终如附骨之疽,怎么也甩脱不掉。
“难缠,若非我伤势未复……哼!以后不要让我逮到机会!”
禹台运咬牙念叨了一句,觉察到飞梭速度缓下来了几分,立时将一把灵石塞入了飞梭凹槽内,再次提速。
“我记得穿过这片草地,再往北面去些个百多里,那里应该是本门弟子活动的主要区域了,嘶……”
胸前伤口传来一阵烧灼痛感,禹台运眉头一跳,恨恨道:“这畜生的飞剑有些门道!”
他回身至凹槽边的蒲团,敞开衣领撕下膏药,见伤口处外沿焦黑无比,内里赤红还流着腥黄的脓液,忍不住又啐骂了一句,开始清洗伤口换药。
处理完毕,禹台运起身来到甲板上,不远处入目一片山川胜景,不旋踵,他就看到了四个人影。
“真天不亡我也!”他颜色大喜,这四个人影他虽不认识,但却穿着一身绘有月纹的袍子,正是寂月楼弟子的制式常服!
禹台运随手取出了五个藤蔓编织而成的草人玩偶,渡入法力后,掐诀念咒抛飞了出去,指着李澈的剑光道:“去!与我拦他片刻!”
五个草人玩偶本只有巴掌大小,憨态可掬,离手后登时变成了半丈多高,四肢修长,龇牙咧嘴的怪异模样,摇摇晃晃但速度却极快地飞向李澈。
他自己则急追上前,拦停了四人,喝道:“你等是哪家弟子?”
这四个寂月楼弟子自然注意到了后方情势,不过倒没有看见李澈,只看到了一个面相极为阴柔的男子追赶了上来。
为首之人打量了他几眼,反过来喝道:“你又是哪家弟子!敢来喝问我等!”
平素除了老父与几个前辈,禹台运哪里被同辈弟子这样喝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