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禹台运思索片刻,问道:“四伯,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拿到《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
禹兴修吹了口茶汤,悠然道:“你不用着急,如今已是在月灵无离反魂术的施布尾声,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如愿,耐心等等罢!”
禹台运捏了捏自己虎口,好奇道:“也不知他把牛角大魔修炼到什么地步了……要是有所懈怠,我定饶不了他!”
“放心!说了李澈倔得很,”禹台运冷笑,“别看这小子如今已经开始神智错乱,但他肯定还对自己抱有一线希望。”
“一年半多前给他送硫血髓珊药液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小子调理心态极快,几天功夫就恢复若常,眼里精光熠熠,分明已经开始修炼了。”
“尔今这么久过去,他修为已经突破金丹中期,修炼牛角大魔的药材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可能作假。”
禹台运阴恻恻道:“这小子天赋是真好,修炼速度不仅快,耗用的丹药也多,如果按药量与我当初突破金丹中期时候相比,他的法力早已超出了我数成也不止。”
禹兴修扫了他一眼,“心态平和些,法力多不代表斗法一定强,更不代表一定能在道途上走得更远。”
“就像现在,你和李澈谁是刀?谁是砧板上的鱼肉?不可片面相观。我倒希望你法力少一点,但心性好一点,这样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禹台运面无表情道:“我有数的,爹也同我说过了,不能喜怒无常,太过影响心境。”
禹兴修轻笑一声,又道:“夜里蟾光掌教应该在修炼,天明陪你去拜访他,问问看李澈的情况,这样你心里也有个底。”
“好!”禹台运应声。
“对了……”禹兴修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李澈被月灵无离反魂术完全影响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安抚李澈时候说过的,一旦到了那时候,他可以请蟾光掌教和禹台运父亲出手,将李澈收为真正的禹氏门徒,寂月楼弟子,故而想听听禹台运的意思。
毕竟蟾光真人给李澈预设的身份是自己这个侄儿的伴当。
禹台运却没有那么好说话,嘴角边狞笑道:“怎么处理?就如蟾光掌教所说,拿他当我的灵兽处理!”
“我托人找了一块附魂玉,最近正在物色一头妖兽,许是犬妖许是猪妖,具体再看,届时抹了妖兽的元灵,把李澈的元灵给替换进去,我谅他以后再也翻不出水花来!”
这说的极为瘆人,但禹兴修不为所动,好似在听什么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般轻抿一口茶,道:“你自己看着来罢,虽然我觉得这小子用处颇大,不过你高兴就好。”
禹台运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闲聊,一直到天光放亮,日头将出时,才起身出门,来到了浮光月影楼内拜见蟾光真人。
“蟾光掌教,弟子此来是想请教那李澈身上的月灵无离反魂术如今渗透到了何等地步。”禹台运见礼过后,开门见山。
有着一对狭长双眼的蟾光真人眯眼掐指,呵呵笑道:“快了,你再等等吧。”
禹台运不依不挠,追问道:“掌教,李澈可仍完全受制于月灵无离反魂术的控制下?他真实状态如何,有没有与我弄虚作假?”
“台运!”禹兴修紧忙低喝,躬身拱手道:“蟾光掌教,台运他失礼了。”
他有些头疼,自家这个侄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其父,这么问,等于在怀疑化虚真人的手段会不会给一个金丹修士破除,实在没有礼数。
蟾光真人摆手,示意无妨,面无表情道:“一切尽在掌握中,也许今天,或许明日,月灵无离反魂术就会完全作用于他。”
听见这话,禹台运终于安下心来,躬身道:“小子日思夜想要那《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这么长时间了,难免有些着急,掌教勿怪。”
蟾光真人面色稍霁,禹兴修也松出口气。
这便是魔门与灵门玄门差别,换做灵门玄门任一弟子,再是出众,也不可能对一派执掌这么个态度,而魔门,性情古怪者多也,没人揪着这一点说事,只要你足够出类拔萃。
蟾光真人沉吟片刻,沉声道:“有件事本不想与你们说,但看在李澈是你们带回来的份上,便与你们先知会一声。”
禹台运和禹兴修本想告辞,闻言互望一眼,面露询问之色。
蟾光真人负手来回走了两步,边走边说道:“之前我心头总有些莫名感应,本以为是你们把李澈带回来后,颜开霁或者伏罗派那边在掐算的缘故。”
“然而这一感觉至今都会断断续续出现,我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许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你们近来要小心一些。”
对于化虚这等境界的修士来说,心有感应,绝非空穴来风,禹台运和禹兴修见这位一派执掌凝重的模样顿时心中一凛。
禹兴修犹豫了下,问道:“蟾光掌教,却不知……”
蟾光真人摆手,“暂不得知,不过我已经书信化血寺询问,静待消息吧。”
化血寺虽为魔门,但却也是佛修,通禅明理,亦有不凡的掐断算术,只不过手段同宸虚、伏罗两家大不相同。
禹台运皱眉道:“蟾光掌教,化血寺……与我们不是一向有龃龉?您还请教他们?”
寂月楼交好御虚魔洞,交恶化血寺,魔门众人皆知。
蟾光真人淡淡道:“交恶也是对内,我等站在一条战线上。”
言下之意,却是暗指有外敌。
禹兴修目光微凝,问道:“蟾光掌教,您觉得是玄门来犯?还是灵门来犯?抑或是妖道鬼祟?”
蟾光真人没有直面回答,挥挥手,道:“回吧,接下来我会提前通知门内四大姓与各支主要势力做好预防准备,一切静等化血寺的消息。”
禹台运和禹兴修面面相觑,只得告去。
……
李澈回到府内,关上门,原本冷冰冰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按着眉心,喉中呜嘶,踉踉跄跄撞倒了客桌椅凳,一头闷到了榻上,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蒲团上。
猛然抬头,他双眼已经没有了瞳仁,转是被两轮银色的月牙取代,神情木然。然而下一瞬眨眼,他眼睛恢复如常,神情扭曲,痛苦异常。
这般一直持续了一炷香功夫,他徐徐静定下来,额头已经被按得通红,浑身汗如雨下,衣服湿漉漉粘在皮肤上。
李澈喘着粗气,眼皮不时抽动,指掌曲弯,直至喘息声止,他缓缓起身,在汤池中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整理好东倒西歪的家具,坐到了蒲团上,按压着额头两侧暴凸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