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的午时,李澈回转至宸虚派,径直来到了罗源观,先按规序办理了出入手续,本想顺路去拜访一下观内的张潘与傅圭,谁知颜真人的声音蓦然就在他耳畔响起。
“去罗源观、镇远殿办理完手续后,即来见为师一趟。”
李澈顿驻脚步,点头道:“是!”
便飞出罗源观,直去镇远殿。
前回镇远殿殿主邓远以为李澈临时被派往观星楼,是去“镀金”来的,故而对李澈的态度多少有些表面功夫,该陪的陪着,但难免有些冷淡。
这次李澈回来,他就不再那么敷衍了,显然是李澈在建阳城这三年的所作所为令他大为改观。
转是依照规序,将所有手续办完后,还颇为关心地问候他这几年过得如何,又有多少时分可以留在门内休息,不须来观中值事,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可能要他去做。
李澈任职镇远殿,为的是处理云晶一事,如今尘埃落定,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不要再留在镇远殿内。
这一切还得看颜真人的安排。
是故李澈对邓远如数家珍般把殿内事务一一道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应声,说明自己会在下次值事前确认选择。
这边一处理完,他马不停蹄就赶往寰霄星宫。
门口的小童早已等候他多时,一见到人,立马躬身问好,指引入宫。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空荡殿宇内回响,李澈站定,看着前方星光穹顶下玉石飞台,一抖衣袍下摆,跪倒行拜师礼,“老师,弟子回来了。”
颜开霁头顶星光微亮,露出来他俊雅神清的面貌,笑道:“徒儿快起,回来就好,这一趟事你办的不错。”
李澈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苦笑道:“就是来的匆忙,弟子一身风尘,这就来见老师,多少有些失礼,请老师勿怪。”
颜开霁一抚颌下三缕长须,星河飞绕,从飞台上落脚到地面,笑道:“无妨,细末小节,我又怎会来怪罪。”
他仔细端详了李澈,抚须道:“很好,你功课没有落下,为师还道你这三年如此多事务缠身,难免疏于修炼,没想到你不曾松懈一丝。”
“建阳城观星楼监副何朋尚能力出众,不须我也能将楼内外事务处理得妥当,弟子自思也不擅长管理,索性就放手任他来管治,我只在最后负责把关即可。”
他适时提了一嘴何朋尚。
确实,如果不是何朋尚兢兢业业,这三年来,李澈绝对没有那么多闲余功夫修来你,势必要落下不少进度。
这也算回谢对方了。
颜开霁颔首,“嗯,何朋尚,此人你刘师叔也曾提起过,虽然年纪大了一些,道途上走不远,但确实有治辅之才,先让他担任建阳城观星楼监正吧,后面若表现出色,也功成元婴,可以将他召回在门中任事。”
李澈拱手,笑道:“我替他谢过老师。”
颜开霁一摆拂尘,不再说这些,问道:“云晶一事,你处理的不错,虽然镇远殿和白羽观都已经整理了文件,上书我处,但为师还是想亲口听听你的事情经过。”
“是!”李澈犹豫了下,开口将事情细细道来。当然,一些不便吐露的关节紧要自是被略去。
颜开霁静静听罢,问道:“别的没有问题,只是谢子濯在给我的文书里提到,白羽观内有人怀疑你所说的这种毒药来历,却不知怎么一回事?”
白羽观有人……李澈不消想也知道必然是那方程弘,不禁略有犹豫。
他可以在此事的说法上做一些删减,但问题是……他不清楚颜真人站在哪一角度,哪一层次来问这一个问题的。
如果他自作聪明,说了些不该说的,比如颜真人对这种毒药的来历有所猜测,或者说一些很容易引起奇疑的点……
李澈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正如我告诉白羽观风炀杰的,这毒药是我在渊狱鬼界内从所得,出自御虚魔洞之手。”
颜开霁沉吟,却意外地没有在此事上纠结,转是喃喃道:“玄门鼎盛,魔门现世,海族妖族勾稽,我灵门又欲求复兴……世道将乱。”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李澈听,还只是他自言自语感慨,说罢,又问道:“你这次擒获玄门细作与刘氏叛逆,可有别的收获?”
李澈不解,“老师是指?”
颜开霁走动一步,“白羽观已经拿问过刘昱安,但他知道的事情有限,整个云晶事件光靠他所掌握的情报肯定无法施展铺开。”
“譬如是如何针对我宸虚派治下的势力网络构建销卖渠道,又是如何与各家牵头引线,流向何处,等等此类问题,我们一无所获。”
李澈头皮发麻,“这……有关这一点,其实刘昱安有说过,他只负责安排炼制云晶,至于销卖的渠道,全是由周氏兄弟在处理,这二人对此讳莫如深,自认是存身根本,故而从不与他提起。”
颜开霁摇头,“周氏兄弟早已陨落在你那毒药下,血肉溃败,就连元神也已一丝不剩,哪里还能问出事情来?所以为师只能问你。”
李澈强自镇定,苦笑道:“当时情况紧急,弟子以一敌二,修为又弱于对方,情急之下用出了那……御虚魔洞的毒药,却来不及拷问情报。”
话讲到这里,李澈已经开始准备应对颜真人问出“性命攸关之际,你就这么信得过那毒药”这一问题了。
然而颜开霁却没有这么这般提问,转是跳到了另一个关节上,突然道:“那古亦绿呢?”
“古亦绿……”李澈始料未及,还好此刻他全神贯注,面露落寞之色,道:“是我动手的……”
颜开霁沉默了片刻,安慰道:“所幸她性命无忧,你记得去看望。”
李澈点头表示省得,“弟子本就打算晚些去功德殿走一趟,也好向古师叔赔罪。”
“嗯,这事儿就算暂告段落,至于奖赏……”颜开霁顿了顿,“你应该已经到手了吧?我就不给你另记功劳了。”
李澈心下总算松出口气,笑道:“我问刘师叔讨要了硫血髓珊,还将之炼成药液,这两年来一直都在藉以修炼。”
颜开霁面露讶色,“硫血髓珊?他把这味宝药赠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