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思来想去,办法似乎只有一个——他衣袍胸口内袋里的那一枚淡绿发黄,似石飞石,似玉非玉的手环。
问题在于……李澈并不是很想使用它。
曹阮在让那摊贩东家将此物转交给自己时,并没有说明这手环究竟是什么,只在发来讯息要求会面时,说要交给他一样东西,一旦对上周俊、周泰两兄弟,可以将其拿出来,用法力激催,丢给对方,颇有奇效。
但……这让经历过“燎原火”前车之鉴的李澈很不放心。
很难说这不是第二张“燎原火”,一经催动,就会产生某种不可逆的后果,将他自己也给搭进去。
只是眼下来看,却也由不得自己。
因为曹阮既然敢一句话也不说,就将这手环交给自己,那么必然是对此物很有信心,觉得这件东西能够在关键时刻帮上自己。
而眼下,他正需要。
“李澈?不要墨迹!速速投降!放下飞剑,来我兄弟面前!”周泰看李澈没有了动静,皱眉高喝。
然而李澈一直不予回应,直到周泰忍不住再要喝话,他才缓缓抬头,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精芒,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环,拿自身法力激催后,抛了出去。
“什么东西!”周俊眼疾手快,随手打出诀目,拒海猿一锤胸口,放出来了那深蓝色的污浊水波,将其卷住,盖到了沙地上。
“嗯?”
两兄弟离开宗门久矣,混到如今,周转在各大灵门势力之间,建立起一张销售网络,自然也是过人之辈,警惕心极强。
虽然古亦绿被控制在手,但他们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谨慎地望向沙地上。
然而那里只有一枚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手环。
啪答!
几人正自疑惑间,手环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到这手环突然从中间自行折断,露出了中空的内里,流淌出来了一些石黄色的液体,而手环也变成了它自己原本的淡绿色。
“这是……”别说是周俊与周泰,就连李澈也满心疑惑,这只玉环居然不是法宝之流,而是耗用品?
“李澈!你搅什么鬼!”周泰厉喝。
“这液体有古怪!”周俊皱眉,提醒了一句,正要用沙砾将其掩盖,却看到这石黄色的液体居然转瞬之间全部挥发不见了。
“小心!屏住口鼻!这应该是什么毒物!”这会儿天将放量,晨风舒爽,不燥不热,不凉不冻,本是荒漠每日中最为清爽的时分,然而周俊却不敢呼吸,先行闭锁口鼻七窍。
周泰对自家大哥无条件信任,依言照做,只是等了片刻,也不见动静,反倒看见半空中的李澈满脸愕然。
他只道自家大哥反应够快,把李澈的奸计识破,让其措手不及,正要嘲讽两句,却见到周俊皱起了眉头,咳嗽了两声。
这不是那种呛到嗓子不舒服的咳嗽,而是因为伤寒,或者说因为某种病症而引发的咳嗽,从声音与与动静上能够辨明区别。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道门中人或许会因为争勇斗狠惨死,或许会因为采摘灵草药果葬生凶兽之口,甚至可能因为一朝不慎,行功走岔,暴毙于荒郊野外,但又怎会遭受凡俗风寒的苦恼呢?
“大哥,你没事吧?”周泰皱眉问道。
周俊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喉头有些痒……”
话未说完,他突然“呃”一声拖长了喉音,眼珠子瞪大,呆若木鸡。
周泰心生不妙之感,一把搭到他肩头,急匆匆问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周俊忽然浑身一颤,偏过头来。
周泰只是看了一眼,便心中生寒。
却是自家大哥已经双瞳涣散,半张的嘴里可见到喉咙内有污血翻涌上来,伴着抽噎,从他的嘴角涓淌而出。
周泰一把辅助周俊,大叫道:“大哥!你没事吧!”
说着急急忙忙摘下腰间的储物囊袋,从中取出来一支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后,用法力渡送到了他口中。
这一粒丹药下肚,周俊面色微微泛红,精神立马就要好上许多,眼神中也略微多了些光彩。
周泰扶着他坐到地上,后者用仅有的力量,颤巍巍抬起手指,遥遥一指。
“玄甲虎……拒海猿……”周泰本以为他是在指李澈,谁知自家大哥却是指到了不远处的玄甲虎与拒海猿。
“它们怎么了……”周泰不解,仰头望去,却一下愣住了,面露惊恐之色,骇然道:“这……这是怎么了!”
却见到玄甲虎侧翻倒在沙地上,奄奄一息,先前被李澈“心贯白日”所劈裂的伤口居然已经开始溃烂,变得血肉模糊,有一些霉菌腐物开始丛生。
这绝不像是被炽烈且坚锐的剑器所伤,反而像是被涂抹了剧毒锐器割伤一般,毒素浸染血肉,深入骨髓。
而一旁的拒海猿更是不堪。
这头健壮凶猛的灵兽和人一样耷拉着脑袋,浑身原本杂乱发蓝的毛色此刻居然有些隐隐作黄,双眼内满是脓液,口中与周俊一般,不断有涎液与鲜血淌下。
这诡异的景象要说与方才李澈丢下的那一只手环没有关系,周泰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只是为什么只有大哥受到了伤害呢?按道理,自己反应还要慢上一筹,为什么他和地斓灵蛇就没有事情呢?
周泰的双眼内满是迷茫。
突然,周俊不知从哪里来了好大力气,一把扯住周泰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声正色厉喝道:“跑!他的毒液可以针对我们广南派道法!”
说罢,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身后幻化出来了九方灵宫。
只见到这面原本朴拙大气、雕饰精美的方宫此刻已经破败不堪,像是被锈蚀了一半,横框、竖杠全是坑坑洼洼与锈屑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