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温走在河道外沿,靠近深林一侧,旁边是一名蓄有短须,面貌沉稳的壮实青年,最右首则是一名麻杉披身,眉目清秀的少年。
三人步子不快不慢,尚隔着老远,便对洪诚礼这处挥手示意,其中的清秀少年更是蹦蹦跳跳,还朝李澈颇为善意的露齿一笑。
“李兄,面有短须那位,便是杨平,”洪诚礼挥手回应,笑着对李澈解释,“那少年,唤作袁杰,却是个活泼的。”
李澈点头记下,对袁杰回以一笑。
两方人相向而行,将要会面之时,周遭忽尔飘荡来一阵腥臭呕人的气味。
众人纷纷皱眉。
正疑惑间,李澈发现谢良温却不知为何歪侧着头,盯着河槽处,愣怔在原地。
他心下蓦地生出一丝不详之感,顺其视线,亦放眼望去。
这一瞧,饶是他惯来沉稳的性子,也不禁颜色大变。
那里哪还有甚么花蜈!
稀烂腐臭的淤泥地上,徒留了些庞杂混乱的足迹,以及一具粘满泥秽的淡黄色空壳。
李澈正要警醒众人,却惊觉脚下一阵震动,话还未出口,“砰”的一声,地面猛然爆裂开来!
漫天尘土飞扬!
那花蜈竟是自河岸边稀烂的淤泥地底下,钻透一路,从众人脚下地面开破而出,正正顶在那蹦蹦跳跳的袁杰脚底心!
后者整身如同拋飞一般,被撞出三、四丈高,头部朝下,着落在了软烂的淤泥地,脖颈与身躯几乎摔折成直角,必然是活不成了。
杨平站得近些,跌落进了花蜈开破出的深坑,一时没了音信。
其余几人站得都要远些,只是被这一番冲撞震翻在地,倒并无大碍。
李澈因为先就觉察到了异样,是以虽事发突然,但多少还有些准备。
他飞快起身,抹干净飞溅到脸上,略微有些遮拦住视线的一些淤泥,挽弓搭箭,瞄准深坑。
那花蜈这会儿又不见了踪影,但李澈直觉其并未离远。
因为那股腥臭气味仍旧存在,自那深坑中外散得愈来愈浓,几乎熏的人睁不开眼。
早先话聊,谢良温曾提及,这花蜈浑身上下散发着叫人腥臭欲呕的气味,因而分发了些荷草给众人,一旦不适,含在嘴里咀嚼,能够清神醒脑。
方才李澈一时未有回想起来,这气味究竟是和来源,因而有些大意,但他不知谢良温为何不出言警醒,看他模样,应早已觉察到异状。
洪诚礼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他一跃而起,满心愤懑,双目几欲喷火。
此次参加升云会,他相邀同行的一众人里,除了谢良温与梅兴是他入门后结识的,余者尽是他自小玩到大的好友。
除却入界时就意外身故的那位,这花蜈已然残害了他两位好友,另还有一个杨平不知生死。
不过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也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先将洪慕馨扶起,护在身后,又提剑出鞘,横于胸前。
周遭忽然静谧了下来,几人大气不敢一出,唯有谢良温没了神魂也似,瘫坐在地,嘴里喃喃个不停。
这般僵持一会,李澈却忽地松弦收箭,从怀里摸出了一簇荷草,送进嘴里咀嚼,然后轻挪两步到谢良温身侧,将他搀扶了起来。
洪诚礼本有些惊愕,不解李澈松懈下防备是要作何,待见他将谢良温救了回来,立时上前来搭了把手。
他看去还算镇定,实际上却颇心悸,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来花蜈注意,此刻见李澈不顾安危救人,顿时醒悟过来,感激不已。
李澈摆摆手,暗自却摇头,洪诚礼当他是舍己救人,实际他是救己心切。
这谢良温在众人里最是了解花蜈,更兼身上有不少只他自己认得的草药,能够化解其毒钩内的毒素,要想对付此獠,如此助力绝不可失。
只是这些话他不会明说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