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颔首,随即教小桃服侍着换了舒适的鞋子,她是要登上大雁塔的,看一看,烧死杨清灵时那漫天的火光,祭奠远在天国的梅姑姑!待我恩重如山的梅姑姑!我此生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梅姑姑!
洛长安出得望湖阁,便见帝君在席间正坐在椅上,他周身莺莺燕燕环绕,而她竟已全无醋意,反而觉察到他的不安和流浪般的无所适从,以及他绵长的孤寂,他需要人守护,而她已经没有勇气扑向他了。
后宫,前殿,他逃不掉的责任。洛长安试着从他的角度考虑,那日坐在他的龙椅上,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视角。
他有那么多臣子,那么多裙带,他曾经为她顶着压力清理了一次后宫了。若再清一次,将朝臣置于何地。而洛长安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做疯狂的事情了。洛长安认为太后赢了。
帝君终究不是普通人,爱情不是他的一切。
他也意识到了,所以脱口了和离书三字。
他百无聊赖地将手指敲在桌案,似乎心中非常焦灼,此夜宴于帝君宛如一场折磨?
见洛长安到了,帝千傲将敲在桌面的手指顿下,“筹备好了?朕一直等着呢。皇后务必玩尽兴,皇庭内院里独有的尔虞我诈,见笑了。”
“嗯,臣妾谢谢您纵着。臣妾...渐入佳境。”洛长安走近他行了礼,鼻息间嗅到了他身上清幽的伴着酒意的龙涎香,他饮了不少酒,他眼睛也有些迷离醉意,“帝君,望湖阁后有不少大雁夜飞,映着那缀着灯谜的七彩灯笼,雁影掠过芦苇,分外好看,您可有兴致去看看?”
“听起来极有意境。”帝千傲眉心一凝,离歇宴又近了一些,鼻息间有她身上温香,他已然开始烦躁,但到底不能重蹈复撤,幼时护不住橘猫,如今护不住洛长安,他仍温温笑道:“湖心岛,灯笼,孤雁,小船。来...兴致了,去看看吧。皇后动作挺快的。已经到这一步了。”
“臣妾倒觉得慢了。等不及去望湖阁后的小船上了,和百灵鸟了结!”洛长安和帝千傲心知此行目的什么,两人也都知道宴后等着二人的又是什么,视线相接,竟都不能轻松。
复仇的快感后,隐着生离的巨大忧伤。
想复仇!却怕面对复仇后的局面!分开对彼此会更好吧。
帝千傲缓缓立起身来,双腿如同灌铅,手轻颤着,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身近几人,沉声道:“杨实统,孙术,太后,一起去看看吧。皇后说望湖阁后面灯笼夜雁好看得紧,此景,一生只有一回!”
太后见儿子邀请自己赏景,心中着实惊喜,自画舫大火之后,傲儿已经大半年没有和她说过话了,老人家见儿子和自己说话,便眼眶发酸,便教丫鬟扶着,嗓子都颤了,“欸,哀家也去看看景,哀家随傲儿去看看景。自来了新都,还没和帝君一起游玩过呢。”
“是啊。同去吧。”帝千傲眉眼冷着,母亲,手干净吗,若连母亲的手不干净,朕在小东西面前,将万劫不复,朕身上淌着颜凤的血啊,颜凤的手不干净,朕的手不干净。
司良是朕,颜凤也是朕。今儿原不是来找杨小姐复仇的,朕看是来揭穿我皇室丑闻的!朕...愤怒,无奈!
杨实统和孙术始终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帝君今日钦点二人赏景,并非偶然。
望湖阁后面的湖面上,可容三十余人的小船上,司良立在舱内,由窗子望向外面的湖面。
脑中回想着帝君十七年来对自己的栽培之恩,那年帝君十六他七岁,帝君手把手教他练剑,起初他个子只到帝君肚子处,处处需要帝君照顾,后来长到和帝君一样高,终于立在帝君背后成为守护帝君的那个人,却被女人的一个嫁字冲昏了头脑。
女人连嫁字都可以随意说的!不可置信!
背叛帝君让他悔恨至极,只觉得内心里犹如百蚁噬咬着,追悔不已,辜负了帝君的信任,帝君将其最爱的女人交给他保护,他却几乎毁灭了帝君,使帝君尝到了被手足亲信背叛的痛苦!
杨清灵进得小船舱体,见司良正背对着她,颀长的身子、宽阔的背部轮廓有几分帝君的影子,不由心中一荡,便从后面抱住了司良大人,“司良君,我的司良君,清灵想您了,想的...都快忍不住要给您传递书信了。”
“孙夫人。”司良看了看环在自己腰身的女人的手臂,嘴角冷笑着道:“在提督府,过得好吗?”
“孙夫人?以前你都唤我灵儿的。眼下如何我成了孙夫人?司良君...好狠心。”杨清灵身子一僵,“司良君,你必然怪我,在坤宁宫假山后和你订立了婚约,说了要嫁给你,却又投奔了孙术。我也是无奈啊。太后的懿旨,我哪里可以违抗呢。”
司良只当笑话听入耳中,外面也有几位主子在听着笑话,他司良今儿就讲一出天大的笑话吧,他转回身来,温声道:“我自然理解你的难处。我从未怪过你,不然今日我不会来见你,在当下世道,女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司良是重情重义之人,你将清白之身托付给我,足够我护你一世了,至今犹记得我手上那刺目的处子血呢。”
杨清灵抬起头来,见司良神色清冷,也有帝君几分风骨,不由看得痴了,只伏在司良的怀里,只当是伏在了帝君的怀中,得几分安慰,她委屈道:“孙术不是人,五短身材,又瘦得很,没有一丝男人的伟岸不说,对我又打又骂,司良大人该用些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才是。他死了,清灵才能...改嫁给您呢!您...才是真正的男人!”
“你的话,让我...心动了。又心动了!”司良将手搭在杨清灵的肩膀,温柔道:“你交出处子之身时,许我一嫁。如今,几经周转跟孙术过了大半年,又许我二嫁。司良...感动至极!你对我用情至深!”不要脸的...贱人!烂货!
杨清灵听着司良温和的语气,倒也有几分动情,踮起脚尖要献上自己吻。
“野猫,如假山之时一样,又想将我按了吻我,二十五岁的我昏了头了。此处毕竟人多眼杂,不便...亲热。”司良将头往后轻仰,眼底有嫌恶之色。
“司良君可是嫌我脏?与孙术,只是不带感情地应付他,他亲我时我是恶心的。心里想的是...你!”帝君,想着帝君!司良君吻我,如帝君在吻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