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书的话一出口,两个宋老头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原本热络的谈话忽然就变得无比安静。
宋延龄扭头看了看宋延寿:“你跟他说过煮尿的事儿吗?”
宋延寿当即摇头:“我可从没跟人说过,倒是你……是不是跟梁老三喝酒的时候说漏嘴了?”
宋延龄也跟着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多久没见梁老三了,再说我没事儿跟他说这个干嘛。”
他说着便扭头冲梁书扬了扬下巴:“梁小子你给我老实说,你那是听谁说的?”
粱书的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见两个宋老头一唱一和说的热闹,便知道此时再不能有所隐瞒,两个老家伙都是人精,要是再瞒下去那就是那人家当傻子耍了。一念及此,梁书索性便把武尽忠的事情合盘说了。
宋延寿一直坐镇后方,对前线的军士了解不多,倒是宋延龄,听过武尽忠的身世之后眼睛便是一亮:“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想不到周显竟一直都在京里,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宋延寿这才动了动眉头:“就是那个把吐司的婆娘给抢回来的周显?他不是死了吗?”
“死的是他兄弟武阳,他成了残废,我看他可怜就放他卸甲回乡去了,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惜了呀……”
宋延龄长长地叹了口气,言语之中的惋惜之意溢于言表:“你确定他一直在长庆坊卖汤饼吗?”
梁书轻轻点头:“武尽忠带我去过一次,不过我们没见到他义父,听说是带着他儿子的骨灰回乡下葬去了。”
宋延龄嘿然长叹:“想不到周尽孝竟然是周显的儿子……”
他越说越是唏嘘,梁书怕他收不回思绪便劝慰道:“武尽忠如今在云骑卫混的也算不错,伯父要是有心帮衬,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宋延寿也跟着点头:“别说你当时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我看这个武尽忠倒是不错,被革了禁军反倒成了云骑卫了,回头给下面放两句话,给他某个官职也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宋延龄重重的点头,算是认可了兄长的安排。梁书趁着话题未冷,赶忙说道:“当初听武尽忠说那鬼火如何的厉害,原来不过是磷火而已,想来也没他说的那般玄妙吧。”
宋延寿微微一笑:“你小子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来找我们套话的吧?”
梁书赶忙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陪笑道:“小侄纯粹是好奇而已,难道那鬼火真的那么厉害?”
两个宋老头相视一笑,宋延龄接口道:“那鬼火当真厉害,当时只是飞来一片火星被老夫用袍袖给挡了,谁想到那磷火竟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往肉里钻,若非如此,老夫吃饱了撑的去削自己的皮肉?”
商孟林毕竟是文人,听宋延龄这么一说变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低呼,梁书却揉着下巴嘀咕道:“这东西虽然厉害可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一种火箭而已,怎么也不至于厉害到能左右一场大战的战局吧?”
宋延龄闻言只是轻蔑一笑:“小子莫狂,那孟良制作的磷火之所以能被称为鬼火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见众人都是一副兴致勃勃凝神静听的态度,便肃容说道:“确实只是一种火箭,可这种箭射出之前并不需要点火,而是在撞破箭头所带的药包之后才会起火,药包里除了磷火之外还有混了糖霜的火油,这三样东西相辅相成,不仅燃烧的时间很长,而且不畏雨水,即便是天降大雨也绝难扑灭。”
商孟林又是一声惊呼:“这岂不是和之前的天火一样的吗?”
两个宋老头的脸上同时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梁书赶忙追问道:“我听说那个做鬼火的人很早就死了,您能不能说说?”
“他叫孟良,之前是我营里的一个旗牌官,平时除了跑的快些也没见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谁能想到他竟还有这种本领。”
宋延龄说着便把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吁了口气后才缓缓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当年的征西大军共分两路,宋延龄率秦凤路大军经兴庆府直插西凉,他这一路的战事十分顺利,抵达会合点的时间比约定早了半月,于是宋延龄便打起了青塘的主意。青塘草原水草丰美,十分适合作为西进的补给据点,而且青塘的三个部落各自为政常年征战,只要派出一路兵马各个击破,青塘便能收入囊中。
可没想到事机不密走漏了风声,三个部落竟联合起来与宋延龄对抗,青塘战马原本就比内地的战马彪悍,吐蕃的骑兵更是从小长在马背上的,几次接触竟都是西路大军吃了大亏。宋延龄这一路原本气势如虹,没想到竟在几个土人的手上吃了大亏,便也来了火气,加派兵马誓要拿下青塘不可,吐蕃那边也没闲着,眼见大军来攻也忙向当地的吐司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