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孙氏的呼吸和神志都恢复了正常,便闻言安慰她:“您这是忧思过度了,身子有些虚,没什么大碍,我给您找些药,保管您吃了就见效。”
孙氏此时死的心都有了,哪有心情吃药,可郎中的话竟似有着某种魔力,听起来暖洋洋的,让人不忍拒绝。就在孙氏踌躇间,江屿已经从檀木匣子里取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
“这是‘补中益气丸’,您先吃了养养精神,看起来您已经有好几顿饭没吃了吧?这可不行,毕竟自己的身子骨要紧。”
孙氏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接过药丸送进嘴里,眼中慢慢噙满了泪水。
这药虽苦,却终究不及她的命苦。
早前大理寺的人也曾找石大可前去问话,石大可说他最近新认识了一个草原部落,那边儿可以提供十分稀有的赤狐皮裘,赤狐难寻,对方需要石大可先行支付一些费用,所以他才来找周万山商量货款的事儿。临走前周万山还拍着胸脯保证几天内就能凑够银钱,谁成想他竟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了。
此时看来,遗书中令人不解的内容已经大致搞清楚了,周万山虽然家境殷实却欠了赌债,挪用了应该付给石大可的货款填了窟窿,可又被关外的强盗劫了货物,事情至此,周万山才不得以选择了自杀这条不归路。
从时间上看,周万山是在当晚与石大可一同吃的晚饭,饭后两人叙谈了一番之后,也是周万山亲自送石大可出府,可不久后,周万山便服毒自尽,这就很容易让人想到,石大可此行很可能是来讨债的,而周万山自知无力偿还,便索性一死了之。
毕竟他死前身边留有遗书,他既没有仇家,也没发现有人潜入或是投毒的迹象,由此来看,大理寺这般推想其实也说得过去。
一阵微风吹来,江屿眨了眨眼,定住时间的魔咒便如琉璃坠地一般破碎,天上的云彩重又恢复流动,耳边再次响起了虫鸣鸟叫。
他和梁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惋惜的神色。江屿又安慰了孙夫人几句,嘱咐她保重身体,然后两人便告辞出了周家。
进来时,他们走的是雪绒坊里留的小门,出门时才知道,原来周家的大门是在另一侧,难怪江屿纳闷,怎么这户人家进门便是后宅,正厅反倒修在了后面。
两人并肩而行,走了几步后,梁书忽然开口:“江屿,难道周万山真的是服毒自杀的吗?”
江屿轻呵了一声:“我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尸体脸上的尸斑和嘴里的出血痕迹就摆在那里,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周万山的死并非出于自愿。”
“可徐龙辉不是说,也有可能是他死前自己捏的吗?”
江屿耸了耸肩:“脸上的痕迹还有可能是自己捏的,可嘴里的痕迹要怎么解释啊?这分明就是他们故意找的借口而已,你也真信?!而且,你不觉得案发现场少了些东西吗?”
梁书愕然停步,看向江屿:“少东西?”
江屿没有说话,微笑着看向梁书,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神色。梁书被这种眼神看的发毛,不由打了个哆嗦:“你别这么看着我,赶紧说吧,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啊?”
江屿眼中的期许倏然淡去,轻叹一声道:“当然是装毒药的东西啊!纸包也好,瓷瓶也好,他总得有个东西把毒药装进来吧?我看案卷里好像没有提到类似的东西,只说在茶壶里发现了砒霜,这不是很奇怪吗。”
梁书的眼睛倏然一亮,大叫道:“对呀!我就说怎么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对对对!自杀的人根本没必要掩藏这个!这里一定有问题!”
想通这点的梁书兴奋得原地起跳,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叨咕着什么,引来许多路人的指指点点。
江屿被路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我的梁大人,我还没说完呢,能不能先听我说啊!”
梁书仿佛已经掌握了世间至理,此时心情大好,说话时脸颊上都现出了酒窝:“好好好,我听你说,你继续,今天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这事儿的可疑之处还有很多,如果石大可真是周万山的多年老友,又怎么会逼死他呢。再者,如果周万山真的是好赌成性,平时不可能一点儿表现都没有。”
梁书哈哈一笑:“诶!你看,咱俩想到一起去了,那依你之见,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啊?”
江屿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周家的下人还有石大可都已经路过口供了。只有彭顺儿还没问过话,不如我们先去赌坊找彭顺儿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