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胡走了,便戴上了绸布手套还有浸过姜汁的面巾,开始查验尸体。
“男……身长五尺六寸……眼底有血丝……指甲下缘发黑……唉……还有……口鼻中存有黑血……这人是被……”
江屿十分不满自己再次被拉来验尸,所以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梁书听得也不甚仔细,反而一直在关注门口那边儿的情况。待他确认老胡已经走远之后,便打断了江屿的话:“行了行了,我知道,周万山是中毒死的。咱们赶紧走!”
江屿愕然一怔:“你既然知道,干嘛还拉我过来,有病吧你!”
梁书一边帮江屿收拾东西,一边给他解释:“你知道个屁啊,周万山就是个幌子,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要看另一具尸体的,你快跟我走,我怕老胡一会儿就回来了!”
梁书说完抱起东西就往外走,江屿无奈,给周万山盖好白布之后便也紧跟了出去。梁书顺着楼梯下到了地下二层,脚才站到地面,便觉得四外的寒气正顺着身上的毛孔往里钻,鸡皮疙瘩一下就起遍了全身。
江屿下来之后也打了个哆嗦,便跟着梁书进了左边的帘子。帘子后面迎面便是一片冰墙,顺着冰墙一路向前拐了好几个弯儿才见到几张盖着白布的木床。
梁书挨个掀开白布,终于在一片已经看不出形貌的物体前停住了身形。
“就是这个,你赶紧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
江屿掀开白布,眼前所见实在已经不能用恶心二字来形容。尸体来时一定已经是高度腐败的状态,黑色的衣物与皮肉已经融为了一体,在没有衣物覆盖的地方,可以看到黄褐色的肌肉和一些裸露出来的骨骼。骨骼上的筋膜如同蛛网一般半张着,仿佛在等待无知的昆虫落上去一般。
不仅如此,尸体的身下还压着一张弓,长弓被腐液包裹,已经和尸骸冻在了一起,也难怪刚才江屿还以为白布下面是一只成了精的蜘蛛。
江屿绕着尸骸走了一圈,用刀柄在尸体的头上敲了敲,寂静的冰窖内便回响起一阵金属相交的声音:“我说梁大人,这个……唉……先不说他烂成什么样子,你看看,这都冻成这样了,我怎么验啊?”
他每说一句话,便有好大一团白雾喷将出来。梁书也没想到这尸体竟然是这种状态,不由也砸了咂嘴:“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江屿扶额长叹:“你就算把这一坨东西拿到外面去晒,估计没有一个时辰都化不开,这次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梁书此时也知道事不可为,只得长叹一声。江屿看他失落的样子不由好奇:“这是从哪儿弄回来的,很重要吗?”
“唉,这是刺杀周汝杰的刺客,虽然陛下已经不让我查周家的案子了,可我总想碰碰运气,找找线索。唉……”
闻言,江屿的眼睛忽的一亮:“你怎么知道这是刺杀周汝杰的凶手,你从哪儿找到的?”
“这是我从周汝杰家的花园里找到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唉,咱们回去吧,省得老胡知道了又要聒噪。”
梁书起身要往外走,江屿却把视线重又落回到尸体的身上,说起刺杀周汝杰的凶手,江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暗卫。
尸体脸上的皮肉已经腐烂了,半张脸皮软塌塌的挂在下巴上,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牙。江屿取出一把斩骨的钢刀,把刀尖插进了尸体的牙缝中,用力一撬,只听“咔吧“一声脆响,腐尸的下巴便应声而落。
梁书听见异响,回头一看,只见江屿正提着一个下巴冲自己微笑:“你快来看,这人的牙缝里藏着一颗琉璃珠子!”
梁书的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快步走到江屿身边,连声询问:“哪儿呢哪儿呢?什么样儿的琉璃珠子?”
江屿指着尸体的上颚,对梁书说:“你看,这人的嘴里缺了一颗槽牙,现在那里嵌着一颗琉璃珠子……”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你知道这人的身份了吧?”
梁书默然点头,声音有些落寞:“这人……真的是暗卫,陛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闻言,江屿的脸上忽然显出一抹诡笑:“我听说暗卫都是太监吧?”
梁书的眼角抽了抽,狠狠瞪了江屿一眼:“你这人怎么拎不清啊,这都什么时候还这么八卦,要不要我送你进宫,你亲自问问他们是不是太监?”
江屿没有生气,只是笑的有些腼腆:“如果暗卫都是太监,那这个人可就有意思了,你看这是什么?”
江屿说着便把手里的下颌骨递了过去,看得梁书好一阵恶心:“这有什么好看的,诶呀!快给我拿走,恶心死了!”
江屿不退反进,举着下颌骨,指着脸皮上的一层黑点说道:“你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胡子茬啊?”
梁书听了不由一怔,强忍着恶心仔细观察起那片脸皮,果然见到嘴巴周围有一圈密密麻麻的黑点点,确实就是男人脸上的胡子茬。
“我日!这帮人是冒充暗卫的!”
江屿耸了耸肩,用小刀把死人嘴里的琉璃珠子小心翼翼的撬了下来,把珠子递给梁书。他便在下颌骨的两端各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就把下颌骨给安了回去。不消片刻,吐沫便把尸体的下巴牢牢冻在了一起,任谁也看不出半点异样。
梁书心满意足的拉着江屿回到地面。离开了亡者的世界,和煦的春阳照在身上,两人又都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胡此时正端着一壶姜茶走了过来,见梁书和江屿已经出了敛房,便端着茶水迎了上去。
“二位大人辛苦了,快喝杯姜茶暖暖身子、除除晦气。”
梁书和江屿喝了姜茶,自是浑身舒泰,谢过老胡就要往外走,老胡却是一脸的错愕:“诶诶诶,梁大人且先留步,还不知二位验尸验的如何?下官这里还要做个记录留作凭据的。”
梁书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地说道:“周万山是服毒死的。”
与此同时,江屿也开口说道:“周万山是被人毒死的。”
两人虽是同时开口,可话中的意思却是大相径庭。
梁书和老胡同样满脸错愕:“你说什么?周万山是被人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