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胭脂河贯穿其中,丰乐坊也是京城中唯一一座可以走水路交通的坊市。从最南边的侍郎桥登船,行到最北边的长乐桥不过两刻时辰,既不用闻路上的腥臊气,沿途还有绝美风景。
梁书小的时候坐过一次胭脂河的游船。他只记得一群老头子用他听不懂的话赞美沿途的美景,而他却一点儿都不喜欢慢悠悠的游船,一心只羡慕在地上驰骋的骑士。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梁书依旧不喜欢胭脂河上慢悠悠的游船。只是城里不能骑马,就算他是武英候的儿子,此时也只能牵着骏马和贩夫走卒混在一起缓缓前行。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原本还能缓缓行进的人流竟然彻底堵住不动了。先还以为只是路口又被货车堵住了,可不多时他竟然听见前面喝骂声传来,隐隐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梁书皱了皱眉,摘下腰间的的刑部腰牌高声喊道:“刑部办案,无关人等速速让开!”
人们听见刑部办案的吆喝便急忙闪出一条路,生怕落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梁书越往前走,那喝骂声与哭叫声便愈发清晰,及至近前,他只见四五个世家子正与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姑娘对骂,姑娘身后是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老乞丐头上流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孙女则趴在老乞丐的身上不停地的哭泣,嘴里不断喊着爷爷、爷爷。
梁书向一个围观的大婶问清了经过,心里的怒火便压不住的往外冒。这爷孙两人好端端的跪在路边乞讨,那几个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碎了老人乞讨的碗,还反说是老人的碗放的不是地方,里面的猪食弄脏了他的鞋,非要让老人赔钱。两个乞丐怎么会有钱?他们就让老人用孙女抵债。老人才说了一个不字便被他们毒打了一顿。
大婶看梁书是个当官的,便忧心忡忡的说道:“跟他们对骂的姑娘也是个外乡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只怕也要吃亏啊。”
此时,老乞丐已经醒转了过来,爷孙两人抱在一起只顾着哭。
梁书轻哼一声:“放心,有我在她吃不了亏。”
一言及此,梁书大踏步走到那几个泼皮跟前,挺身把那名黄衣女子挡在身后:“姑娘,这里的事儿交给我就好了,你赶紧走吧。”
黄衣女子诶了一声:“交给你?你能摆平这几个人吗?”
梁书心中冷笑,正要说话时,对面一个一身花袍的人却先开了口:“哎呦呵,怎么着?刑部的人怎么当上大理寺的差了?让我瞅瞅你的腰牌……哎呦,难怪这么冲,原来还是个主事,可惜啊,你一个六品的主事……”
那人的话才说了一半,嘴上就被梁书用令牌狠狠抽了一下,鲜血立时就流了下来。那人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梁书,含混不清的喊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他妈……“
梁书一抖腰间的扶风长剑,剑柄狠狠戳在那人的胃上,大花袍猛地弯下腰,嘴里呕出了一口血,趴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半个字。
梁书蹲下身,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敢在京城撒野?回去跟你爹说,你让一个叫梁书的六品主事给揍了,你看看你爹会不会给你出头。”
看着大花袍惊恐的眼睛,梁书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大花袍的几个同伴说:“带着你们主子赶紧滚蛋,记住了,这里是京城,由不得你们欺负人。”
眼见那几个人落荒而逃,梁书走到老乞丐身边,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老乞丐赶紧摆手:“不可不可……您为我们做主,我们可不敢再拿您的钱。”
梁书拉过老人的手,把银子拍在老人的手上:“老人家,京城你们是呆不下去了,拿着这些钱快走吧。”
老人眼中涌出热泪,带着孙女给梁书磕了个个头后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见梁书打跑了无赖,又给乞丐爷孙送了银子,黄衣女子欢快的像只小鸟儿:“这位大哥你真是好官!”
梁书这才发现,那女子竟然没走,不由皱眉道:“这位姑娘你还是快走吧。他们虽然不敢惹我,可若是把账算到你的头上可就大事不妙了。”
女子小嘴一撅,插着腰,指着一辆停在路口的精巧马车说道:“有我家公子在我谁都不怕!”
梁书出身富贵,又从小骑马,一眼便看出那马车不是凡品,就连辕马都是西域良种,不过这款式却不是京城流行的样式,想来也不是本地人,于是便大步走到马车跟前,拍了拍车厢。
车帘缓缓挑开,一个相貌俊美的白衣公子略有些诧异的看着梁书。
梁书向车厢里瞧了瞧,见车里再无旁人,便把腰牌在白衣公子的眼前晃了晃:“这位公子,想来是第一次来京城吧,咱们这里人多路窄,麻烦你以后不要把马车停在路口,这样很容易堵塞交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