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今日是要说那北境孤狼深夜暴毙的秘闻,只不过适才小老儿得了个更大的消息。据说,那司空易要来了!“
梁书和江屿都是一怔,原本以为能听到自己的传奇故事,没想到竟然临时改换了题目。江屿一阵黯然,看来自己离神医又远了一步,可梁书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古怪呢?
老人顿了一下:”可能有人要问了,这司空易是何许人也呀,怎的他就比那北境孤狼还要有名不成?嘿嘿,说司空易这名字或许有些陌生,可提到空空妙手四个字……敢问谁人不知啊?礼王府的夜明珠,王尚书的玉笏板,还有岳崇山岳大人的兵符哪样不是手到擒来?”
“这司空易的手段高妙,动手之前必会发出发出通告,明白告知他要在哪年哪月哪日去谁家拿取何物!试问江湖上谁人还有这等手段?要说此人的来历,据说他幼年出家道门得了仙人点化,能飞天!能遁地!探囊取物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还有一十八种变化!男女老幼高矮胖瘦,无不转圜自由。传说自他出师之日起,便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了……”
老人的讲述代入感很强,三言两语便让人感受到妙手空空的手段是如何高妙。台下听客叫好声不断,也有人三三两两的交换意见,有人点头赞许有人摆手不屑。江屿注意到邻桌那位青袍相公的反应格外激烈,纵使隔了好几个人也依然能听到他”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评语。茶馆里聚集的都是三教九流自然什么人都能遇到,所以两个人倒也不以为意。
梁书呷了口茶:“江先生以为如何?”
江屿笑眯眯的说:“何先生讲古果然……”
梁书皱眉:“谁问你何先生了,我是问你,你觉得这个司空易如何。”
江屿放下茶杯:“夜明珠、玉笏板也就罢了,能把岳崇山将军的兵符盗走,这人总还是有些手段的嘛。”
梁书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也不一定,礼王府接到信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
夜明珠就大大方方的挂在宴客厅里,礼王爷本来就是个爱显摆的,生怕来人看不见他的宝贝夜明珠,就挂在离地七尺多高的地方,任谁过去伸手就能拿走,丢了也不奇怪。王尚书的玉笏板就更别提了,先帝赏识王尚书,特意赏赐’国之柱石‘玉笏板,老爷子那年七十三正活到坎儿上,人早就有些糊涂了,听说司空易要来偷东西,他非要用儒家浩然正气克制魔道邪祟,一个守卫也不要,自己光着屁股抱着笏板坐了一宿,听说下人再见他的时候,老爷子浑身趴在地上发烫,屁股上还分左右写着’中正‘两个大字。
江屿长长吁了口气:“发烫总比凉了强,活着就好。”
“凉不了,老爷子因祸得福,退烧之后神志反倒清醒了些,立志再为朝廷奋斗十几年,说是怎么也要爬过下道坎儿再死。”梁书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这不,这些年每每有他的学生亡故,老爷子还都要亲手写挽联送过去呢。”
江屿挑大指表示了对王老尚书的佩服之情之后,他继续说道:“那盗取岳崇山大人的印绶总要些手段吧?”
梁书点点头:“岳崇山这事儿确实邪性。”
传说岳崇山前脚才领了忠武将军的印绶,晚上就收到了司空易告知书点名要取他的印绶。有前面夜明珠和玉笏板做警示,他岳崇山哪里还敢懈怠,毕竟武将丢了印绶可是要掉脑袋的。他从右骁卫抽调了五百人,把自己家围得水泄不通。可司空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真的就把印绶盗走了。拿走印绶之后倒也没有私藏,打了个包袱直接挂到了县衙门口。至今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何先生口中的司空易不免有些夸张,而梁书所说的便要可信得多。既然他都说不知道司空易的手段,可见此事至今还是个悬案。
江屿在佩服之余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司空易已经得手了,那他为什么要把印绶挂在县衙门口呢?而且他大费周章做这些事难道只是为了炫技或是羞辱岳崇山?这可是在挑战朝廷的权威,岂不是引火烧身吗?”
梁书一边嚼着豆子一边解说,语气中满是不屑道:“岳崇山这事儿也算报应。“
岳崇山自幼从军,可几十年打下来却一直没落下什么实打实的战功,到五十岁了还是个五品中郎将。后来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被派到到泸州去剿匪,打了半年带了上千颗人头回来,这才换了个忠武将军。司空易得手之后,把印绶和血书一起挂在了县衙门口。血书上写着他岳崇山如何杀良冒功,又是如何陷害县令上官长平,桩桩件件写的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过啊,这事儿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江屿默然点头,看来这司空易倒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来璧山又有何目的。
“据说这妙手空空昨天给刘从雨刘大人下了告知书,约定七日之内取走他家传宝玉!相传刘从雨大人的宝玉非是凡物,乃是在制成和氏璧之后用剩余美玉雕刻而成……”
何老先生正在台上说得口沫横飞,台下突然响起一个激愤的声音。
“哼!无知庶民,你们竟然聚众于此夸赞一个盗贼,真是荒唐!若是有人威胁盗取你家的宝物你们还会这么叫好吗?!竟然把一个毛贼吹成了神仙?”
江屿和梁书寻声看过去,正是之前那个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青袍相公。此人鼻直口阔方脸浓眉,一看就是个中正之人,此刻他拍案而起,横眉冷对厅中众人怒斥他们无视朝廷法纪。
孙老板一见有人来砸场子不由皱眉,指挥两个伙计过去看看,打算把这个没情没趣儿的家伙给丢出去。青袍相公见两个伙计来势汹汹,不急不忙的撩开袍子下摆,露出腰间挂着的一块令牌。
“我乃刑部正六品主事楚天声,今日便在此宣布,刘大人家的宝玉本官保定了!我到要看看司空易这个毛贼到底有什么本领!”
江屿看看梁书,梁书看看江屿,两人都被这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江屿心里倒是有些了然,看来刑部的官员办事都是这幅德行啊,不由得开始为社稷担忧。
“梁大人,这人是你的同僚?你怎么不认识啊?”
“我才去了半年,有些在外办差的同僚确实还没见过呢。”
两人的话说了一半,就听见一声惨叫。回头再看时,楚天声的手正捂着自己的口鼻,鲜血顺着手指缝止不住的往下流。桌上有一块包着纸的石头还在打转。看来楚天声是被这块石头打在了脸上。
纸上有字,同桌有胆大些的茶客展开纸张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口没遮拦教你做人——司空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