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第一道山门处的古德也正在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下一步的安排。
从个人感情的角度来说,他肯定是想一鼓作气将整个琅琊山拿下,亲手砍下钟烨的脑袋,然后践行自己的誓言,拿到弟弟古忠的坟前去祭奠他的亡魂的。
算算时间,这个点弟弟应该已经下葬了。
一想到自己为了杀钟烨一个措手不及,装病都没有亲自送老三最后一程,可谁能想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虽然攻下了一道山门,可是却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伤亡已经超过一成,甚至快要达到两成。
而上边还不知道还有几道山门。
明明自己第一次来攻打这琅琊山的时候,只有一道山门。
可是才短短几日,山上换了一个贼首后,竟然就起了这么多道山门,钟烨这厮难道以前包工头出身,手下的反贼尽是一群工匠出身不成,否则为何这般热衷于建墙挖坑啊?
可把自己害的不轻。
你娘的,你一个山贼,至于这么谨慎吗?难道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带人跟老子打一仗吗?
古德越想越气,感觉自己自己现在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偷袭变成了强攻,关键是还没攻下来,搞得不上不下的。
看着手下那些兵丁们沮丧惫懒的神情,古德心中更加恼火,大骂钟烨不讲武德,太过猥琐,一点都没有别的反贼那么有种。
自己这次虽然带了四五百人来,但是真正作战的主力还是手下那两百多绿营兵。
另外那两百多家丁就是来壮声势的,如果指望他们上阵,那只能说明自己这次攻山的行动完全失败了。
绿营兵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基础,而这些家丁却是维持在信阳镇土皇帝的地位的保障,无论哪一方都不能损伤过大。
但是现在让他撤兵,他又实在心中不甘。
付出了这么多损伤,却连一颗反贼脑袋都没带回去,这消息传出去,岂不是更让人笑话,以后诸城县境内的贼人谁还会的将自己这个把总当回事。
更严重的后果是,如果自己就此撤兵,钟烨这个反贼头子必然声势大振,会有更多的反贼来投奔。
这样一来,必然会更加难以剿灭,无论对于古家,还是才诸城县绿营来说都会是更大的威胁。
就在古德进退两难的时候,却有士兵来报:“把总大人,那贼首钟烨派人来要见你,说是要和大人你停战谈判。”
古德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现在明显是对方占据上风,为何突然来求和,这非常的突兀,很不合常理。
本想让人将钟烨派来的人赶走,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把人给我带过来。”
他忽然在想,虽然表面上看是钟烨占了上风,但其实他快撑不住了。毕竟他占据这琅琊山也没有多久,能有多少底蕴?
如今能抵挡自己半日,已经算是出人意料了。
就看他手下用的那些木箭竹矛,都没有多少正经武器,想来底牌也快用尽了,所以才会在占据山风的时候派人来求和,想要本官饶他一条性命。
如果这样的话,那钟烨的突然求和之举就很合理了,非常的符合逻辑了。
那不妨见一见钟烨派来的人,正好探一探他的底。
很快,就有四五个清兵押着一个束发右衽,身穿粗布衣服的壮汉走了过来。
那几个清兵一边走,一边对着那壮汉叫骂踢打,壮汉身上已经好几个脚印,鼻子也被一个清兵用刀鞘打伤,血流满面,但是却依然不肯跪下,直挺挺地被押着来到古德身边。
古德心中有些惊讶此人的硬气,但是心中也泛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恼恨来,上前一脚将那汉子踹到在地,拔出腰刀架在那壮汉颈边,恶狠狠地威胁道:“钟烨那个反贼派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想要一探本官的虚实?”
你道古德为何突然心中恼恨,除了因为今日攻山不利而憋出的一肚子怒火郁气之外,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也曾经如眼前之人一样束发右衽,而且还是大明朝的百户官。
可如今他却已经剃发易服,摇身一变成了满清的把总,却依然有许多如眼前之人一样坚持华夏衣冠,束发右衽,宁愿死也不愿意归顺满清这个异族政权,这自然就让他这种没有骨头的人感到一种羞愧,羞愧之后就是恼恨,恼恨之后就产生了杀机。
大家一起给异族当狗多好,偏偏你们这群人不识时务,不知好歹,那老子只能杀光你们,杀光天下所有的硬骨头,剩下的就都是软骨头了,大家一起给大清当狗,那就谁也别看不起谁了,这天下不就太平了。
古德这种想法并非他一人所有,许多归降满清的大明降臣降将都差不多是这般想的,所以在满清入关以后打天下的过程中,这些降兵降将反而表现的比那些真正的鞑子还要凶残狠毒,大抵就是出于这种心理。
通俗一点说就是:当狗的见不得当人的,要么大家一起当狗,要么就咬死你。
那汉子虽然被利刃加身,却依然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古德。
“我家首领说了,若是你愿意就此罢手,他可以考虑归顺清廷。但是清廷必须要封我家首领至少把总之职,且你也得不计前嫌,日后不许与我家首领为难。如果你答应的话,那就先带兵下山,向清廷上表请奏。只要清廷准了,我家首领就会带人下山归顺清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