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虫吱吱,飞鸟欢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山林里忽变得聒噪起来。
时间跨至三月,阳春乍暖,大山里的声音、颜色变得跳脱欢快起来。
三月的一天早上,春阳破雾,金光万道。
江小白打开院门。
西崖边隐约的落水声依旧,只是忽多了几分热闹的叽叽喳喳声。
他出了院子,去了西崖边,看了看。
西崖,下方的峡谷崖壁上,一个个优雅小巧的身影在空中窜来窜去,热闹忙碌着。
土燕在悬崖石壁上筑巢。
土燕们时而俯冲进山谷里的小树林,时而落到瀑布河道边,衔枝含泥,来往于石壁间。
叽叽喳喳声,像是春耕的农民,欢快而热闹。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
春燕衔泥掠水,阳春三月报晓。
江小白看着来往欢快的飞燕,转头一望山脚下的桃花里。
山脚下,一片粉色蔓开,如云彩铺卷,芬芳嫣然。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
江小白眼角一跳,眼生波澜,但眨眼间,归于平静。
他站在西崖边,看着那山脚下粉色蔓开的云团,矗立了片刻,眉眼间看不通透。
过了一会,他转身回了院子。
他望了院子里的老桃一眼,花芽抽苞已月许,按理说早就应该开了。
只是,一夜春风,山下的桃花开了,它却迟迟不见开。
得了法的,偏搞得与别人与众不同。
……………
这天晚上,江小白做了一个梦。
蓝天白云,春光和煦。
院子里,芽青葱郁的桃花树下,老道来了。
还是一身脏兮兮的青衣道袍,脸上依旧是几分不羁的洒脱笑意。
他对江小白招了招手,口里笑骂着小子,喊他过来喝酒。
说着,拿着手里的大葫芦,咕噜灌了几口酒,又把葫芦丢给了江小白。
喝酒还是那么不含糊。
梦里,树下,石桌旁,一老一少,对饮对酌。
老道边喝酒,如往常一样,边数落打趣江小白,还说些他小时候的趣事。
不知何时,树下的石桌上多了一只古琴。
那古琴,是老道一直放在亭子里,三年未动的那副。
老道笑哈哈地问他,你想听什么。
江小白不记得他在梦里说了什么。
老道手指放在古琴上,五指翻飞,或悠扬,或激昂地弹唱起来。
须发张扬,高山流水,弹唱惊空。
蓝天白云下,似起了风,头上的老桃枝条簌簌,嫩芽抖动。
院子里,飞鸟相闻,扑簌飞枝。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苍茫洪亮的弹唱声盘旋在院子里,蓝天白云下,不知悠远。
老道纵情肆意,须发张扬,飞鸟相围,不知弹唱多久。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一月,梦里的时间不知流逝,似没有起点,没有尽头。
不知不觉,院子里的老桃花芽舒展,绽放出点点嫣然,随后傲然扑出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