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不愧是杀手,拿了钱没有在跟你客气的。
“下下签”夏尝笑和“三悟心猿”孙游者没有多余的客套,收好银票和包着夏尝笑那身打湿黑衣的油纸包后两人一并简单向陈至“请”了一句便直接从临兆的镇口走了。
陈至身上还有一二十两的银票和几小锭剪过的银子,既然已经别过了“摘星楼”杀手,他寻思也不必一直做江湖人打扮,于是买了一只便背的大木琴匣把长剑藏在里面,换了身宽松衣服又雇了个还算白净的少年扮做下人。
雇来的少年自称叫冬娃儿,陈至寻思这个名字也不像富家的下人,自作主张暂改了他的名叫东门天。
他那个“冬娃儿”本来就是“采麦门冬的人家的孩子”之意,麦门冬又叫天门冬,所以“冬娃儿”对东门天这个名字非但不恼还颇喜欢。
陈至自己再取了布条缠上双眼,还在缠着的布条上露了点缝隙,这点缝隙对别人来说不至于能看到东西,可他是一直闭着眼睛的“闭眼太岁”,有这点缝隙在便和平时无异。
如此一来,江湖中近来名声鹊起的“闭眼太岁”陈至,就变成一名因为眼疾来找亲戚投靠的富家公子。
其实江湖人对穿鞋的习惯和那些纨绔的大不一样,不过陈至作此打扮本来就不是为了骗那些真正的行家,而是要防人多口杂的临兆路上悠悠之口。
一般的江湖人向民间人士打听消息,始终还是会上心听上去就很“江湖”的传闻,而一名需要下人照顾的眼疾者就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曾经帮威房做事的时候,秦隽就多次换下整套一副去找套短衫然后头上盖顶草帽草斗笠就去扮成赶车的给威房打听消息,有时候为了逼真他还会真租一套便宜的马车自己再用撕扯锤砸“修理”做旧一点。
相比之下,陈至这个打扮就显得非常应付,尽管他本来就是想应付一下,好减少被江湖人找上的机会。
陈至就以这种打扮进了临兆,找了几个车行车马往来较多的主道,自称“投奔康老爷的陈公子”。
别人问他名姓,他也只说自己叫陈定臻,“定臻”这两字本来就是“屠世先生”晁颢让他改名之后释义“至”这个名的表字。
“屠世先生”晁颢给他起的名字此时多少派上点作用,这个表字很容易让知道陈至全名的人产生联想,江湖上却只传“闭眼太岁”,江湖人更难想到“闭眼太岁”除了名字还按酸腐规矩起了这么个表字。
至于“康老爷”,那就是庆栾惯用的假名,庆栾父庆凯单名一个“凯”恰与“慨”同音,是以庆栾干脆用“慷”字连上,起了“康老爷”这个假名。
扬州本来就水路发达,马养起来花费也贵些,一匹农用的五六岁口马匹也要卖到五两银子以上,是以饲马者更少,这么问法更容易问到对的人。
陈至找到那个对的“康老爷”的人时,太阳都还没下山。
庆栾为陈至和画屏门安排的会见之地在临兆之南,这是一处药园东家的院子,显然这家东家从庆栾那里已经拿了打点,整家人都暂时出游回避。
画屏门的人还未到,不过听说过来也是今日内之事,陈至让这院中的家丁先安置了东门天在一处偏房,并交待东门天回头再启程到陈至出了临兆便可给他尾数。
陈至这一天没赶上用踊食,好在一名中年妇人给他送了些面条,简单用了也能填饱肚子。
太阳落山后,“护铃双剑”里的耿按琴随同画屏门掌门人张梦铃就已来到。
陈至听到消息同时,这两人就已经来陈至下榻的房里拜访陈至。
毕竟是真正踏进江湖历练了些时间,张梦铃举手投足已经有了那么点威风。
耿按琴变化则不大。
张梦铃问候之后,又再问起:“陈少侠是否满意钱大姐亲手打的面条?”
“嗯?那位大姐也是画屏门中人吗?”陈至知道这话是指之前送来面条的中年妇人,可陈至却不觉得那位中年妇人会武功。
何况画屏门曾经还有条麻烦规矩,怎么看那妇人的年纪都过了规矩定下的那条线。
张梦铃解释道:“因为在本门据点里,一直还有些妇人照顾姑娘们日常起居的。
就好像是发兵时都要征召些民夫一样,只不过钱大姐她们几个都是一直在本门据点干着,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原来如此。”陈至点点头,又问:“怎么不见程女侠?”
问起来程绘灵,这问题当然是耿按琴来答更为合适,他拱手道:“内子带着另一批画屏门弟子应该会随后就到,她们路上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去查问一下。”
陈至再次点点头。
他没有问起谢小芸,却明白如果谢小芸也在程绘灵那些“去查问一下风声”的弟子里,那么就可以解释另一件事。
“太常”一寨委萍水连环寨送来的字条是一片空白,其上既无时间也无地点。
蝶门并不需要和陈至做什么“交易”,却不至于毫无理由采用这么直白的方式来表达态度。
而画屏门中,应该还有一根蝶门所埋下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