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名叫言笑酬,也是名独行游侠。
言笑酬年方二十,一只鼻子又大又圆极为显眼。
这人连师门也说不清楚,只道是游历江湖时被老神仙指点了几招从此学成剑法,他名声倒是不差,而且闯下的都是诛杀扬州流匪的威名,说不定功夫倒是真有的。
秦隽看不惯言笑酬,倒是因为言笑酬自来熟的风格,以及他露骨地缠着藏真心的态度。
秦隽最初也倒不讨厌这自来熟的言笑酬,甚至一路上互相蹭酒还一度很熟,不过言笑酬问起他和藏真心关系时,他和往常一样随口答了句“不感兴趣”,这之后言笑酬便毫不忌讳地去向藏真心献殷勤,他看言笑酬也便越来越不顺眼。
这天他们不到黄昏就跑出来,一直到庾关一带下起雨来,几人也耳目受限巡得稍微分开,言笑酬每次发出声音都偏偏距离藏真心不远,秦隽自然不满。
秦隽倒是也颇会说服自己,一路想着“这小子不知道藏婆子实在和我一个性子,知道性子便受不了的”,一路把注意力移在正事之上。
到了夜已深的现在,这雨始终就没停过,几人点起火来也是浪费火折子,脚下又泥泞得可以,简约和岭天龙生出退意实在自然不过。
秦隽在心中又骂了言笑酬几句,突然急中生智,道:“简大哥,岭掌门,我们先汇到一处吧!!
确实也许今晚终将无所得,我们再定一条路线巡完再无发现就撤回去了!!”
这话喊出来,马上简约的回应便到:“好!!我们各自往这洼地东头走去,在那汇合!!”
大约又过了半刻之后,五个人才在洼地东头聚了首。
除了光头岭天龙,其他四个人都是披着蓑衣之外也戴着斗笠防雨,其他四个人倒不如说根本是看着岭天龙的那颗光头找来具体位置的。
五人一碰头,岭天龙第一个问起:“这附近也都巡个差不多了,再要想巡,只有庾关西边那条山路有点去巡的价值。
但是雨天山路滑,缕臂会我想不会这时候愿意出意外暴露行径,我看不去巡那处也罢!”
秦隽却道:“如果他们不会行险,开始就不乱投注码押这‘切利支丹’贼人,落到今天的田地了!莫名其妙!!”
藏真心尚且只有炼技一途达到初境不稳定状态程度,在五人中底子本来最差,此时也显得疲劳,习惯性按照“三不治郎中”张郸吩咐又取了块安神药材放进嘴里去嚼。
言笑酬仍是自来熟的作派,此时出言帮起秦隽:“秦兄弟说得对,我们来都来了,那处就是最后一处,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简约倒是没再坚持要回,五人这便沿着洼地边缘慢慢往那处山坡摸去。
路上,秦隽趁机凑近藏真心,小声道:“言兄太能自来熟,来历又不明,你要小心他总在分散时靠近你,怕有别的居心。
人心隔肚皮,万一他私底下和缕臂会或者缕臂会豢养那些江湖败类里的谁有什么来往,你可容易给他拿住。”
藏真心反而笑笑道:“好了,一路上就你和他最熟。我在这些驰援官军的人里才什么分量?他要真是那样的人,拿住我也没用啊。
‘人心隔肚皮’我倒是要注意点,不过我看我要注意的反而是‘人心隔肚皮,有人闹脾气’。”
秦隽翻了个白眼,道:“谁犯脾气?!我说的那是正经的事!
莫名其妙!!”
岭天龙断臂生疼不自觉也走到后面,正能听到秦隽藏真心这段对话,不自觉笑了笑。
眼见藏真心和秦隽互相逗弄,岭天龙倒是也被这两人少年青春恣意之态惹起来玩心,追上来对秦隽道:“秦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莫名其妙,可这两句秦隽只好心里呛岭天龙,他正不愿意被藏真心说中自己在闹脾气。
于是藏真心快步追上前面的言笑酬,岭天龙也不顾秦隽神色不快,干脆开口道:“秦兄弟,此遭大伙儿都没主意,你能有今天这主意出来,就已经是很不错。
只是秦兄弟这脾气,确实不要耽了正事才好。”
岭天龙已经提前料定今夜必无所获,先是提前宽慰秦隽才拿他取笑。
不等秦隽回他,言笑酬已经叫了起来:“简大侠走在前面好像和人动起手来了!!”
这句一出,岭天龙和秦隽哪里还顾得上谈笑?纷纷运足脚力,快步追上。
追上之时,简约已经站定在一处泥泞地面上,面前倒着一具尸体,显然是被扭断脖子而死。
“就只有他一个人!”简约只说这一句,这人看来是他出手扼杀。
简约的手指却一指这男人的手臂,这男人的左臂上绑着条红色布巾。
缕臂会的人,确实在趁着这个时点进行某事,看来这人是脱队迷路,正好撞上。
秦隽颇感可惜,转过脸来正想责怪简约为什么不留活口,透过雨水一见简约无神涣散而仿佛失去焦点的双眼,他突然明白。
言笑酬似乎也在同时明白了同一件事:“简前辈,莫非你的眼睛……”
简约自己并不避讳:“我眼疾已有好多年,到了晚上什么也看不见,要不是我是炼觉者,可以以通感通过其他感官代替眼睛,晚上是什么路都走不了。
可这不代表我用其他感官通感来代替眼睛,能做到和眼睛仍能视物一样。”
缕臂会的人终于现出了踪迹,偏偏五人中唯一的炼觉者,在夜里几乎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