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郸最后观察了一下陈至的眼皮,也是同样做出结论:“至于你的双眼,是你眼皮连着的那几块肉不自觉会保持这种状态。
如果肯服食麻沸散再用细刀具开刀或许能够改变,但是我不做保证,这好像真是一种天生的特性。
更可能的结果,即使动用细刀割掉眼皮相关筋肉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造成你眼睛不用外力就睁不开或者闭不上。
所以眼下只有保持原样。
我这算是拿你的眼睛没辙,也不算你诊金了。”
陈至拱手行礼,道:“谢过张大夫。”
张郸叹口气道:“谢什么谢,你又不是……你还真不用给我诊金,那谢就谢了吧。”
陈至经此一诊,其实对“三不治郎中”张郸又添了一分兴趣,这时也不在乎开口:“说起来,张大夫为何要隐瞒自己身怀武功。”
“你看出来了?”张郸先是一愣,又转为怒容喝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至坦言:“不瞒张大夫,我是一名炼觉者。”
张郸于是只好点点头。
张郸刚才黄昏前抱着“灯庐”布包赶出丙字房,撞开两个人再把藏真心叫到乙字房试验“灯庐”特性的过程,已经暴露了动作上的习惯。
即使能够藏住功力,炼觉者仍能从种种细节中看出别人是否身怀武功,以及功夫练在哪里。
张郸不疑问炼觉者这个名词,已经算是承认自己不但有功夫,而且对炼途也同样不陌生。
所以张郸开口解释道:“因为我不想卷入太多江湖事情,教我武功的师父是我大弟子高晓的父亲。
师父也是一门已经消失在江湖仇杀中的武林世家所雇的医者,深得该家主信赖甚至传授其这一世家的绝学‘乾阳三泰指’绝学。
我没问过那是哪个武林世家,师父也不曾主动说,那一家后来惹上惹不起的仇人,遣散所有家奴和弟子,又给人灭门。
我师父便改了高姓在高家庄隐居民间,他看中我家传的医术求学于我医术,我则被他教授武功。
师父不愿高晓练武,高晓也对武功没有兴趣,所以只有高晓同样向我学习医术,作为糊口之资。
那剩下两个徒儿高坡、高立都是高家庄的人,他们也都不知道我身怀武功的事。”
陈至点点头,道:“我也不会跟别人乱说,张大夫不想涉入江湖,这是好事。
江湖是人的想法所汇成,其中凶险难料,更难抽身。
只是……张大夫和令徒高晓似乎也对其他两位高立、高坡提防颇深?”
张郸皱眉,不涉及到医治的问题他倒是能摆出其他的表情,道:“你又看出来了?
不错,那两个小子和我师父父子有本质上的区别,我连医术都不想深传。
这点也是相处久了才好看出,我师父是名典型的医者,高晓也有医术是济世之术的心思。
唯有这两个小子,虽然比高晓要聪明得到,学得更快,在他们眼里医术却是种手段。
而且不是糊口谋生之用,他们更想扬名立万,光是借着我‘三不治郎中’他们私下接医后又处理不了再来求我也发生了几次。
如果给他们知道我身怀武功,而高晓没有,我甚至觉得这两个小子做得出来挟持高晓来逼我交出‘乾阳三泰指’功夫。
我也算受了高家庄不少恩惠,绝不想和这两个小子翻脸,只有继续隐瞒他们。”
陈至思忖一阵,道:“我明白张大夫的顾虑,只是,张大夫对‘天童子’也有兴趣,不是吗?”
张郸苦笑,坐下饮茶边道:“真是看不出,什么都难瞒过你这个小子。
确实,我疑心‘天童子’传说的背后是他身怀我所不知道的医术,想要接触此人……你不会想坏我好事吧?”
陈至也笑笑坐下,同样捧起一杯茶,道:“不会。
只是张大夫,你这也算一种想法,如果你愿意收起这股想法,或许还能保持游离在江湖之外。
江湖是由人的想法汇成,任何不同人的想法交汇,最后的结果都叫做无奈,当张大夫体会到那种无奈时,想抽身或许会晚了。”
“你弦外有音,”张郸皱起眉头“把话说明白,你是不是还看出了什么?”
陈至先喝了一口茶,接着道:“确实如此,还是有关‘灯庐’。
廖冾秋既然已经带着游剑在人前露面多次,他的形貌当然会有人记下。
我相信令徒高立、高坡也已经记得清楚,又在无事可做,在由拳镇上已经听到有人在找廖冾秋的风声。
所以从今天午后开始,这两人交替观察着楼上情形,却不敢上楼查问。”
张郸一惊,忙道:“真的吗?!”
陈至点头道:“有七成的把握,我们只能期望他们搭上的线是不敢和百花谷刀手交手的小角色,否则最多明天,将有人侵门踏户。
而张大夫将会踏入江湖了。”
张郸犹豫不决,这确实是他想要避免的发展。
陈至又道:“百花谷会是个不错的去处,藏得下廖冾秋和‘灯庐’,同样藏得下张大夫和令徒高晓。”
张郸又犹豫一阵,道:“我会考虑。”
陈至再次起身一礼,然后告退。
陈至私下里已经和南宫寻常说过高立、高坡行动古怪这一点,让他做出防备,此刻机会合适正好和张郸说明。
“三不治郎中”张郸因为医术早已经进入百花谷视野和想法之中,其实他早就无法抽身。
陈至需要此人和百花谷南宫世家绑得更紧,他不想加入南宫世家,就要在南宫世家埋下足够密切的关系以便回头利用。
见识过“水月仰天”聚会后,陈至决定贩出这一份恩情,来缔造自己在江湖中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