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进不知道自己说得合适还是不合适,只好最后再补充些:“其实他倒是很乐意和别人混在一起,不过他好像也不怎么自由。
有容师妹天天来找他不说,偶尔一些其他派门的姑娘也会来缠着。
要是我,支应这些丫头就烦个够了,也真亏得他还有空能把武功练成这个水准。”
陈至笑道:“章师兄虽然不像韦德……韦师兄那么天天跑功房,也算是身负众望,私下里不能说不勤勉,只是别人难能看在眼里而已。”
聂进应付道:“也许是吧……师弟,我先回队首了。”
聂进实在没多得可说,他和章凡白虽属同期,却算不上相熟。
聂进扬鞭加快步数赶往前队,陈至仍不加快座下灰鬃儿马的速度。
直到就快和章凡白相杀,陈至才觉得自己对章凡白所知也实在有限。
印象之中,陈至对章凡白其实本来素无恶感,虽然没有像韦德那样敢打敢拼,在对外的事情上章凡白一直是个可靠的同伴。
即使在藏刀门事件后,陈至和凌泰民在同时以同样的理由怀疑到章凡白和“薛冶一脉”,章凡白处在瓶颈时来找陈至相帮,陈至同样毫不考虑就决定相助。
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样,如果不涉及“薛冶一脉”这件事情,章凡白更多地还是像个普通而疏远的好师兄。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章凡白的面目对陈至来说仍然模糊不清。
窃取“锋牒”的那一夜,章凡白帮助携带异宝的“恶影鉴”的“孤光一点荧”而来,藏招虽然是出于隐藏身份,战法上却始终没有主动来伤陈至一次。
秦隽的马车距陈至的灰鬃儿马并不远,陈至和聂进的对话他也听得清楚,这时候自然知道陈至心思复杂,因为秦隽对章凡白的看法同样复杂。
秦隽对章凡白的恶感全都是因为凌有容对章凡白的亲近态度,秦隽也明白这问题丝毫不出在章凡白身上,更多的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问题。
在这次上路之前,陈至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在上路之处同秦隽说清,秦隽虽然明白章凡白在事件中的作用,却不能明白自己老弟陈至的打算。
这时候后队又剩下他们一车一马,而且秦隽同样认为章凡白会在今晚跟过来,正是交流对章凡白看法的好时候。
秦隽于是开口:“章凡白……我们真要杀他吗?”
陈至叹口气,道:“我也还拿不定主意。”
秦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说:“他今晚真会跟来?”
陈至对这一点倒是能确定:“已经跟上来了,无论他,还是另一个必杀的目标都一样,他们两人一伙儿跟得太近,迹象已经发现几次。”
秦隽并不愚蠢,眼珠一转已有猜测,问道:“那个提灯混蛋‘哑光一地暗’?”
陈至点点头。
白天在通明山庄大厅之中,虽然无揭穿“孤光一点荧”心思的必要,陈至仍选择揭穿就是用意于此。直到最后离开大厅前向凌泰民提出章凡白作为交换,其实也是为了对“孤光一点荧”抛下可口的饵食。
心思既然被当着“薛冶一脉”的合作对象揭穿,对于“孤光一点荧”来说,章凡白这事更好利用为最后尝试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杀体”照岁常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孤光一点荧”视为威胁,但是“孤光一点荧”已经被三方视为仇敌,陈至乐得顺水推舟。
对于照岁常,从藏刀门相关记忆就可知道“孤光一点荧”对孤独残来说可以信任到能交托相当部分人手放任主事行动,除去他方便照岁常进一步控制孤独残身边的势力。
所以照岁常调走孤独残,一方面是为了避战陈至,另一方面是放任“孤光一点荧”的手脚希望他能擅自行动。
对于凌泰民,他对“孤光一点荧”的看法应该和照岁常相若,在凌泰民的角度通明山庄的壮大过程必须由凌氏主导,“孤光一点荧”的消失可以让事情更方便。
所以凌泰民邀请“孤光一点荧”参与对质陈至,并在陈至抛出章凡白这个诱饵后马上答应。
对于陈至,“孤光一点荧”无足轻重,但是“孤光一点荧”的出现再加上黑衣人章凡白的点破才让韦德明白凌泰民的“弃子”是谁,最终韦德选择牺牲自己保全更多的人,“孤光一点荧”也是逼死韦德的凶手之一。
所以陈至顺水推舟,在对质的最后抛出章凡白这枚香饵,同样以章凡白为掩饰骗取真正必杀对象的“孤光一点荧”心思活络。
三个不同立场的人在这件事上心思一致,对“孤光一点荧”来说,既然已经和照岁常互不对眼,寻得合适机会造成陈至死亡照岁常消失的既成事实,就是他最后的尝试机会。
三股智慧,不同立场,稍有默契,便是最难避开的杀局。
英雄所见略同,有时候阴谋家所见也是一样略同。
陈至迟迟不能下定对章凡白的决心,除了自己对章凡白的看法外,还有韦德的一份心意在。
陈至没有把握,韦德挺身断后独对何语晶时,想要保住的对象除了凌泰民、陈至等人,是否也同样包括了章凡白。
“不要多想,婆婆妈妈的。我的做法已经结束,接下来就看你的做法。”
一个只有陈至能听到的声音在陈至耳边响起。
“啊,你老弟不是在你身边?你按自己的做法就对了,有他拦着你,那怎么结果怎么好。”
这是韦德的声音。
看到韦德运回的尸身时,陈至悲痛之中,感到了炼心途“不滞于物”境界的最终稳定。
他的“相”还不能用在武功争胜上,他却相信自己的心生相生对自己来说最为合适。
因为“超人”的声音,永远会是陈至的力量,有了这股力量激励,“太岁”不会再输给任何人。
陈至不再烦恼,看着前队选定的土地庙,纵马追上前队,准备面对一切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