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礼似乎也颇不爽:“我知道这位爷觉得自己年纪比我大些,自然是不太愿意叫我一句先生的。
可直呼我名,也实在让我觉得别扭,我说这位爷要是想不到怎么称呼,不如之后便叫我的字‘从章’。”
席子和一恼,道:“称呼这种事我比你年纪大,是你随我不是我随你,最多你习惯习惯就好。你先说今晚还赶不赶路?”
全礼昂首道:“那自然是要赶的,你看我行囊打好、衣服换好,岂有不马上上路的道理?!”
席子和闻言连连摆手,坚持道:“不成不成,一路上忙忙慌慌的已经不少天了,午后又平白等你小子半日,我怎样也要歇息一晚!!”
全礼又好气又好笑:“这位爷还说自己是什么武林高手,我看那些寻常的江湖人星夜赶路也连粗气不喘,想要他们感到劳累怎样也要折腾他们个几天。
到了你这‘高手’,反而还不如我个不懂功夫的门外汉了?”
陈至这时出口帮席子和打了圆场:“我们一路上确实从水路转陆路也没休息过,席前辈既然有此要求,身为后辈也只好答应。
对不住,全先生还请回家再等一晚,明日还是在这‘放田厂’相见。”
“岂有此理!!要不是看在这位公子和姑娘份上,全某绝不体谅你老这身惯骨头!!”
全礼虽然不满,最后还是答应下来,那口木箱他怎么背过来的,也便怎么背过去。
席子和眉头一直皱着,感觉上颇有心事,对陈至道:“我们找个客店,要脚下有板头上有顶,上不接天下不接地。”
陈至似乎猜到席子和存什么打算,只道了一句“好”应下。
三人当晚于是来到由拳镇,他们在天色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找到一间客店。这家客店当时陈至随着百花谷南宫世家等人在容栖客栈落脚的时候便已知道,当时修罗道四当家“万世不禅”弗望修便是带着萧忘形和他的心腹计军喧在这间客店落的脚。
这间客店乃是修罗道三当家手中产业其中一支的末节,这件事情弗望修在进攻殊胜宗前那夜里找陈至和“第三尊者”陆土娃一起喝酒时便向他们两个言明了这一点,还说过如果有什么事需要联系他可以请这家店的东家帮忙。
那晚上弗望修提起此事,一是想着计划如果顺利,灭度宗众人只怕马上便要化整为零各自躲藏一阵子,陆土娃是他的朋友,他自然想要照拂一下不让朋友躲得太过艰苦;二则是陈至那晚也提到自己事后会设法海外避风声,弗望修愿意为陈至提供再回怒界时和修罗道搭上线得这条渠道。
江湖上传言,“第三尊者”陆土娃应该已经死于事态失去控制的“两宗”之斗中,向画屏门求助的灭度宗尊者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但是其没有通过这个渠道去往修罗道而是冒险联系画屏门这点已经可以侧面证明陆土娃确实没能把这个渠道告诉其他人便已死了。
陈至向店家言明身份,店家果然上道,本来还要备下酒菜给三人洗尘,席子和却只要一间没人打扰的客房,于是此节干脆省下。
席子和要陈至和师湘葙等一个时辰再去房间找他,陈至和师湘葙等了一个时辰后果然便去敲了他房间的门。
还未开门,陈至心中已经有异样的感应,他于是知道自己先前对席子和的用意所猜不错。
席子和很快开门,陈至、师湘葙步了进去,师湘葙一怔,因为师湘葙看到一个打扮和日落时候别无二致的背着箱子的全礼。
师湘葙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问道:“这位便是‘画中人’?”
“初次见面,师姑娘。”“画中人”用全礼的声音答了师湘葙的疑问,连全礼白天双手大敞自左右环至身前再成的揖礼也学得惟妙惟肖。
席子和开始解释自己的用意:“我觉得这家伙有点说话不清不楚,似乎总想把人拐他节奏上,于是想上路之前这么查他一查比较妥当。”
席子和午后干等全礼的时候才突然想明白全礼扯名实那段是玩弄话术引导主题,他颇觉自己对这人的改观有些上当,于是便已经作定主意。他没曾想到一等便是半天,也不知道全礼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更没机会找家严密屋子求“画中人”帮这个忙。
席子和还道:“而且,我们问‘画中人’之前我得问问你这炼觉者意见啊。
你觉得全礼是不是……”
“学过功夫,”陈至肯定道:“功夫不深,远不是修炼者,但是应该学过,而且专教内功……
……或者他自己都还没注意到自己学过内功。
我观他行止,力气颇足却起落得颇为无序,没有合适的外功搭配让他无法成就固定的功体,内功只起到一点强身健体的作用。”
席子和点点头:“果然啊,我就觉得这小子在藏,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又不肯定藏到什么程度。
反正我叫你们来,也是想当着你们问一件事,就是这小子非要绕这么一次道,我觉得背后肯定不止他说的这些原因。”
“嗯,前辈的顾虑很对,”陈至赞同:“而且他瞒着的远不止这一件事。”
全礼模样的“画中人”却在此时泼了席子和一头冷水:“可惜你路上带的画材不足,此人脑智又过常人,能从‘背景’读到的记忆颇零散杂乱。你们不要抱太大期望,最多只能试试投石问路,你们提问题,我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线索来。”
师湘葙站到一边,她虽然听过“画中人”假扮自己为其父师向迁传递消息一事,这却是她初次实际见到“画中人”,她颇想看看“画中人”的本领。
陈至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却不是席子和以为他会问的全礼隐瞒之事:“那口‘让叶沉香’香木所造的箱子,他是得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