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师湘葙、席子和三人离了建安城之后,连夜到了吴郡地界,再来便是要商量如何入交州的事。
关于此事,陈至因有雷子辰为他打探扬州之事后续,同时得知了一条本来由黄坚的缕臂会所掌握的陆路,中途要经某个百越之民部族的地界。
这条道路相对隐秘,只是要想走这条路,有两个因素不得不顾虑:
首先前扬州刺史黄现兵败后,朝廷从荆州、徐州调度散军援助不肯服从黄现的各郡安定周边,其时将颇多百越之民部族驱离山野,这一支百越之民又如何?
另外缕臂会失去首脑黄坚以及其他上层商户要人之后,庆家主人庆峦实质上接着吸收缕臂会之人扩充势力,这条陆路会不会已入庆峦掌握,庆峦又会不会因为陈至回到欲界的消息而吩咐下去开放这条陆路供他们使用,又或者庆峦会佯装不知尝试手中的武力能否趁机一举解决陈至?
这条陆路有这两个因素在,陈至其实已经差不多放弃,只是既然已经走到吴郡,干脆自己亲自尝试收集消息。
陈至跟席子和、师湘葙开口提到此事,这两个人自然没有意见,席子和甚至还直接给出建议。
席子和提到的是吴郡之中曲阿县向东之乡的一处地方,那处早在一年前席子和为师向迁查探扬州两大祸乱背后细节时便已留心:“人人管那处叫做‘放田厂’,其实是一大片食摊、杂货摊、和闲工、脚夫歇息的空地。
因为地方有些破落,食摊茶摊又都最多只有那种穿风铺,有钱有闲的轻易也不往哪里去,一些药商也绕开此地择场晒药,只有需要用到人的时候才由护卫护着去挑几个看上去老实的。
扬州少马,吴郡地方行船又多,江湖人若不知道哪条水道好走、往哪里走,也有干脆跑到‘放田厂’去问路歇脚的。”
陈至点点头,觉得此地或许值得一去,曲阿距离由拳不远,之前陈至和秦隽护送韦德尸身归乡之后就是被南宫寻常带到由拳县里,在那处的“容栖客栈”落脚。
也就是无论曲阿或者由拳,应该都有颇多民间之人曾有接待出入扬州之百花谷刀手的经验,也许便有人可以为陈至等人指出一条百花谷刀手们往交州回返时所惯用的好路来。
师湘葙这时插嘴道:“原来如此,便是有人故意不肯告诉我们或者开口要价才肯指路,只要席叔叔画了他的人像,交给那位‘画中人’施展能为,我们同样可以知道。”
“啊?”这话让席子和不屑一顾,他一吹短须:“且不说我背后这个家伙我们轻易使唤他不动。什么人就值得我为其作画?
一路上为了加快脚程,我的画具便只带了借以聊慰手痒的几样,要正经作一幅画,我自己都嫌东西不全。
乡野之人样貌俗气得很,我若是多画几个,只怕回头还得担心自己为那些值得一画的人作画的时候有失水准。”
天色既然已经要变得更加深沉,三人落脚的店又没有旁人,陈至干脆也放松下来心情,打趣道:“嗯,席前辈,正好这一路上你自己的事情讲得也少,眼下左右无事,你难道不为我们两个讲讲那‘值得一画的人’?”
席子和马上犯了难,支支吾吾道:“我、我去百花谷也不是给谁作画去的。‘东山狼,西山虎,猛禽不过百花谷’这个名声我听了很久,又有人曾邀我去,我当然要趁机大开眼界……主要还是你有事我才去,我是陪你小子。”
“嗯~?”陈至突然发出一声奇声。
“……嗯?”席子和跟了一声,皱眉道:“怎么,你这一声是不信我去百花谷是陪你,还是不信我不是为了‘她’去的?”
陈至打趣道:“我想听的‘值得一画之人’当然是指席前辈因为之作画而被掳进修罗道的那位修罗道二当家。
席前辈一口一个‘她’,显是想到百花谷相关之人,难道便是邀前辈去百花谷一晤的人?
而且前辈这个‘她’字虽然恭敬,却无畏惧也无抗拒之意,细听之下似乎还有些犯羞,席前辈想到的是名女子吗?”
师湘葙接话倒快,马上跟着动嘴:“嗯,听席叔叔说这些事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恶心感,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席子和大窘,忙道:“……哪里恶心?!我说什么话还不都是平常的口气,有差别吗?陈至你小子……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小子刚才话题启得含糊不清,害老子误会,你既然想听二当家的事……”
陈至伸掌一阻,止住席子和的话头道:“欸~我现在反而想听‘她’了。”
席子和张开口,半天没说出什么来,瞪了陈至一眼之后,又自己觉得就此发怒没什么意思,干脆叹口气道:“我只是救了那位姑娘一次,只知道她姓南宫,有个弟弟叫什么妙林还是什么的,死那你也知道的大妖手上了。
你问我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连那位南宫姑娘的名字叫什么可也都不知道。”
陈至一早听师向迁介绍其了解的业无极后续时提到相关事情,早就有了猜测,这时接道:“如果我没弄错,那位南宫姑娘芳名舞彩,舞是舞蹈的舞,彩是色彩的彩。”
这下席子和始料未及,他怔了一下,本能接问了一句:“……你确定?”
“基本确定,”陈至顿了一下又道:“……当然,除非席前辈你兴趣独特。”
“……什么意思?”席子和分不清陈至在酸自己还是另有所指。
“……没什么。我是说只要席前辈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那位姑娘应该就是名唤南宫舞彩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