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朋友也不必跟店家置气,就请朋友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就这般揭过去。”
说到这里,这男人还干脆转过头去,给店伙支了个招:“怎样贵店都有不是,还请小兄弟去和贵店掌柜或者查柜做个商量,把这桌三位朋友的钱去掉个零头,也算各退一步。”
这名店伙见有人劝解,也不好向横插进来的人同样发火,却仍要犟上两句:“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位大爷若是嫌贵,就该不要充阔气。如今的建安城里哪家不是拿收回来的老蟹卖成新蟹的价格,他若是直接认穷,吃不起这样卖的螃蟹我自然会帮他去讲下少算价钱。
当我做个店伙计,就没有江湖上的朋友了,这建安城里海波帮的亲戚没一千也有六百,谁还找不出些狠朋友了?
我就不知道他横什么?!”
席子和听着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干笑两声,咧嘴又挤出一个“嘿”字。
那跑出来劝和的汉子只好又向店伙附耳小声劝道:“你敢惹这位朋友,无非是听他没建安一带的口音,你看他背上背着两条布包,又点两种螃蟹嘴刁得很,如此作风难道是轻易能招惹的人家?
我看小兄弟你刚才气话说了半天,始终不敢认自己便有海波帮的朋友亲戚,那定是即便要搬动海波帮人还要经过旁人。
小兄弟以为若这人真是个角色,海波帮的高人们会不会帮你出这个头触他的霉头……?”
“这……”
陈至、席子和、师湘葙都是修炼者,耳目过人,这汉子这几声劝虽然声音够小,却没让这三人漏了一句。
席子和笑着看这名小店伙脸色逐渐变差,心道楞头也有不得不开窍的时候,干脆就打算任这人发挥便好。
陈至却开始怀疑起这男人的身份来历,这男人能抓住店伙说话中的疏漏,心思也算细了,而且插手的时间恰到好处,更像是在这边惹出事情来便已经关注起自己这桌人。
他会不会是为庆峦办事的其中一人?
席子和与陈至两人仍把注意力放在和店伙的口角上时,两样螃蟹已经被对螃蟹味道最辨不出好赖的师湘葙悄悄吃掉了一小半,她虽然吃不出这些螃蟹怎样鲜美,却总也不会认为螃蟹难吃,她对口角半点不关心,便只有把功夫用在螃蟹上。
那名店伙心中虽然仍有不忿,却也没再坚持,按那汉子所说言明要为席子和这一桌找掌柜商量少收酒钱。
事情到此结束,好事的邻桌江湖人早已经看腻了这边,只顾转头喝自己的酒去。
陈至却知道,按照气氛,这个出面劝和的汉子若要“交个朋友”,他们也不好随便拒绝。
这个机会无疑是这名汉子自己靠着插手争取来的。
这名汉子果然自来熟地坐下,口中却要先陈至而非他刚才相助的席子和做话头:“就当我多事好了,这位朋友刚才提过火碱烧蟹壳一事,实在激起我的兴趣。
冒昧问一句,这位兄弟是否出身司隶一州的扶风郡或者新平郡一带?
据我所知,供天京城的蟹如此制备的法子,可都是在司隶乡下做好手脚,唯有平时接这些活计的乡野村落里人才能清楚知道这回事。”
席子和倒是不讨厌这个人,也同样不讨厌这个人坐过来,举酒樽道:“原来老兄肯出手,是来认老乡。”
汉子一笑,道:“只怕我是认错。”
陈至跟着一笑,答道:“这位大哥并未认错,在下确实是扶风郡阳陵乡出身。”
这名汉子马上也还了一笑,道:“原来是阳陵人,那么难怪了,我也是扶风郡人,却是边沟乡的。”
陈至点了点头,也举樽敬酒,装作不经意顺道问起来:“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哪门哪派?”
男人倒是直爽,答得颇为干脆:“我叫边望成,和舍弟边述真在江湖上两个人合起来共享了个‘雪峰双狮’的诨名。我们兄弟两个的师门是……”
最先举起来酒的席子和险些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你说是你自哪?”
边望成只好再把那几个字重复了一遍:“……藏雪峰……怎么了吗?”
边望成所说的正是位列“四山两宗一府司”七大派之一的卓然山藏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