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先前私探的如果不是陈至,而是换个不记环境的莽子,说不定误打误撞也能闯了进去。
陈至因此在心中记下这个教训:世上仍有专门针对聪明多疑者的陷阱,有时候最笨的选择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过了这内外两圈的“天然”迷阵之后,陈至等三人就跟着如意斋那名汉子走到了“人面林”的腹地,一阵古怪的味道随风传来。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沈红影不由自主夸了一句,夸完这句后她眉头一皱,恨不得把这句判语吞回肚子。
因为这股味道的后味就已经变了。
这本是一种桃李果实成熟时一般的果香之气,初入鼻腔比花香更为淡薄,却更加殷实;但是这股味道的后味却又像是果子熟得太过,有种腐败的味道。
“这是这些树上的味道。”
走在前面的如意斋家仆一言不发,陈至却是炼觉者,凭借炼觉途“无微不至”初境威能便能清晰分辨气味的来源。
“人面林”腹地之中,植被形貌为之一换,大异“秘境”之外,树木一色淡黄或者外包白皮,枝干皆粗、木冠却矮,草则低得过分,草上浮着一层清幽荧光。
这是让人欣赏不了的景色,配上这些树木发出的这股先香后怪味道,却倒是正好相得益彰。
“那是人脸?!”沈红影又叫道。
她指了一颗白皮怪树,陈至和沈红霞向她指出的方向看去,只见果然那颗白皮怪树树冠分枝之节鼓鼓囊囊,每条分出粗枝的源头处都结了一张相同的人脸。
陈至终于能把听到的传闻和这些树对应起来,跟沈家姐妹解释道:“这些想来就是在其下下埋过死人的树,据说‘人面林’的‘人面树’一旦在其下埋藏死人,树上就会生出和该人生前一般无二的精巧面具,戴在别人的脸上便可以易容改扮用。”
沈红霞听了这话仔细定睛一辨,接道:“果然每棵生有人脸的树上所结出的都是同一个人的人脸,看来别人并没骗陈先生。”
沈红影觉得浑身哪里都不舒服,抖了一阵道:“用死人埋在树底结出来面具用?这实在晦气极了,要我把这种东西覆在脸上,那还不如要我去死。”
那名引路的如意斋甲等家仆也实在性格坏极了,他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直到听了沈红影这句才“嘿嘿”怪笑一声,接道:“等小女侠您死了,埋在这里,你这张脸一定可以卖出价钱。
姑娘不知道,每年往我们如意斋献宝许愿之人,大有颇有财富的中老年女流。
红颜易老,一个女人的年纪若是大了,就往往会想法弥补外貌上的缺失,这种执着不亚于男人对权力的渴求。
若是能买到姑娘这样一张青春的脸,我看她们花多少钱也甘愿。”
沈红霞听了这些话,不怪这个人突然接话吓她妹妹,却颇觉得话中后半十足有理,暗自点了点头。
陈至则是一笑道:“这样的女子,一生的成就不知道有多少是靠青春或者美貌换得,当然觉得失之不得。
若是成就并不要靠这些东西来换的女子,便是岁月催人,也可和岁月相处得更加泰然。”
这段话换来那名甲等家仆汉子的又一声“嘿嘿”,他显然是不信陈至此说的,只是似乎也懒得开口来驳。
这之后的路上,这名汉子再也不开口了,他实在不是名友善的引路人,一路上沈家姐妹便看到许多无关的房舍,问起来这些事派什么用途,他也闭口不说
如意斋的据地就在这“秘境”“人面林”腹地深处,跟着一个沉默的引路者,陈至等三人觉得自己从“人面林”外围开始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走到。
到了如意斋的据地里,陈至等人看到了更多如意斋的人,其中并没有邹如摆,却也没见柴乾。
带路的家仆自己走进去通报,让其他家仆守在院外,过了一会儿才再走出来。
“斋主要先见‘猜心小筑’的陈定臻,再见欲界霞光派的两位。”
这就是这名汉子通传之后带回的消息。
既然如意斋主做这样的安排,陈至等三人客随主便,只有照办,陈至一个人先跟着家仆走进院中去。
这间院子本来不大,偏生还挖了一个三丈见圆的池子,一个红顶木亭在池心摆不下,亭脚一半倒是坐落进池边的泥地里,倒是颇有故作高雅的感觉。
陈至踏上通往这座亭子的廊道,因为他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早在亭子里等他,他明白那定便是传说中的如意斋主。
陈至走上廊道,才发现这座浅浅的池子里面虽然没法用来养鱼,水下却铺着些密密麻麻的东西。
蛇,只怕有上百条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水蛇,身子呈现各种各样的颜色,点缀着这个本来无甚可看的小水池。
“龙虎蛇三方遏凶蝶”,如意斋是否因为饲着这些蛇,才得到这句话中“蛇”之一字?
亭中的如意斋主转过脸来,陈至发觉这张脸十分熟悉,当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的时候,他庆幸自己双眼总是紧闭着的,没有露出自己情绪波动的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