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飞龙在天(其之二)(2 / 2)

先生是看出了什么疏失,哪一种纰漏?”

“嗯?”这次轮到陈至发出奇声,然后反问道:“你是要问其中哪一项呢?”

英步野嘴角一僵,笑挂在嘴边,干脆以再问来对:“原来先生眼里,我们这次的计划居然不是‘一项’,而是‘许多’纰漏,不知先生肯不肯一一尽述,好去学生之惑?”

“这确实要费些口舌了……罢了,看来我若不能尽量讲清,你是不知道该向我或者师湘葙交待什么。

第一,你为‘显龙派’献计既然已经定下要趁我不能顾及之时发难,就不该同时安排人来起出‘猜心小筑’的智剑‘分说’,挑衅于我。

若无此手挑衅,我的坚持或许就到实际上确保你和师湘葙安全无虞之时结束,正因为这次的挑衅,让你在那个时间点上失去劝说我旁观事态发展的机会。”

英步野笑道:“这实在算不上纰漏,也许挑衅先生在先生看来多余,先生身份未明,我是没法在这种未知的风险之下把握和布衣盟的‘丑侠’如何继续合作。

正如我刚才所说,即便挑衅了先生,先生仍有种种不好插手到底的理由。”

陈至不置可否,继续道:“第二,既然你们选择引入布衣盟‘丑侠’作为合作对象,我便知道你们是要借用‘丑侠’一年以来收纳欲界江湖作为门客,你们事后也必然将我的身份和作用作为和‘丑侠’谈判,好控制‘丑侠’的行动该限制在何种程度之内。

这一手看似是妙手,我也该称赞你顺手推舟,暗中查出‘丑侠’有所动作的迅速。

我只能通过拜访‘风从波归六角坪’引入其他‘布衣六侠’中人的想法来做钳制,看似已慢了一手。

但这同样造成你们先前的所为束缚住之后的手脚,若事情不能往极端方向发展,让事情有如泥潭,你是没法继续陷住‘丑侠’的脚步。”

英步野扔不在意,淡然道:“从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鹿长老。

鹿长老虽然倾向‘显龙派’立场,人却保守得多,从一开始袭击我和师湘葙便是个幌子,为的只是生出些事端然后再通过鹿长老之死扩大,彻底将‘显龙派’中的保守想法打击成碎片,让‘显龙派’动起来。”

“这点当时我虽没看出来,听到鹿长老的死讯后,便也知道得清楚。”

陈至并未夸大事实,他当时在灵栖滩上听到鹿长老之事后便当着孔任、海即区两人的面脱口而出了一句“真是出了桩麻烦事”。

那句话里所谓的麻烦,从来便不是说事态因鹿长老之死而将扩大,而是说陈至已经想明鹿白庆之死才是这桩阴谋中的第一个重点。

陈至继续说明,也便围绕这点开始:“你被师湘葙看破手脚,便是因为你主导了你们和济拳派四人一同被袭击之事的过程。

师湘葙虽半点无心向学,智慧其实不差,从她想到自己那日的去向完全被你掌握,而东海异人馆出手的时机把握得那么巧妙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到那天将自己和济拳派之人引导到中伏之地的你头上。

济拳派的明长老以为是自己的责任,所以拼尽力气,不惜重伤也要力保你和师湘葙不失,就是你在执行计划之时犯下的第三个疏失,你没能让东海异人馆的袭击先依计伤你和师湘葙。

如果你当时成功,师湘葙一时只怕还怀疑不到你头上,东海异人馆主事之人更可随时创造机会放你们平安。到那时我便是救援成功,以外人之身却没法说服你父亲英长老平息怒火,插手到底才真如你所说没有立场可言。”

英步野正色起来,道:“话说到这里,才确实算得上一点失算,我小看了济拳派四人的志气。

但是事后我也做出补救,当我私下要挟济拳派的白长虹后,他明白他们济拳派四人对我族族内之事无法置喙,加上明长老的伤势仍要着落在汲长老的救治,便只有依我们的意思配合。

事情一出,他既成了嫌犯,也成了我们手中人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通过他挑起族人对外人的愤怒和不信,同时将带这些人来灵栖滩的先生逼得只能‘在外’。”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做出最必要的一手补救却不是这一手,而是逮着沈家姐妹慌张之时做出的错误安排,同样让人将逃离灵栖滩的沈红影扣下。

白长虹不现身,对你来说才符合计划的需要,你仍需要一名人质可以在事后现身,而且这名人质最好现身之时也得不到白龙族人任何的信任,事发之后被沈红霞护着逃出灵栖滩的沈红影是你意外的收获。

白长虹你可以放弃,我也可以放弃,但是这名可以现身的人质一旦现身,‘显龙派’便可以借助她无力的说辞,弄得族长白宗色不得不表态,为你们‘显龙派’的立场辩护。

你们计划虽然是要利用鹿白庆之死,但是在鹿白庆方面也只需要他给长子鹿青沃让位而已,鹿青沃做人唯唯诺诺,极易控制。

你们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将事事不关心的白宗色逼到支持‘显龙派’这边。

只要能做到这点,白龙族内部团结一致,无论之前向‘丑侠’许诺到哪种地步,许诺如何难以兑现,都可以是后话。”

陈至一语道破计划真意,英步野不得不叹口气,夸道:“先生果然智慧过人,这确实就是我计划的全貌。

只是这样一来,先生也该知道,你提出的几项‘疏失’全然不构成对计划的威胁。

白族长的做法只能让我族族人意见先凝聚起来,才是其中重点。”

陈至不置可否,之前他说一点“疏失”便收起右手一根手指,现在对应“大义、情谊、利弊”的三根右手手指已经全部收好,他却又重新将右手食指竖起。

“第四点疏失,便是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白宗色必须站在你们这边的理由。

白族长向我展示了‘二气汇宗’的阴阳合脉功夫第一层,我一看便已经想通你最大的本钱在哪里。

白宗色在‘二气汇宗’功夫练到阳脉九重圆满的情况下再次尝试阴阳合脉,正是因为你和他同参了新的合脉之法。

白宗色便是和你共同参出此法后,才肯重新尝试,并因此闭关。

这是你正式推进计划的重要一环,而你和他共同研究出的合脉修习之法,出自我对你的武功进行的指点。

如果我没弄错,你和他共参此法之时,便为他阐述了我指点你的‘浑圆如意’功夫武理。

白宗色见猎心喜,认为此法可行便认定你是白龙族后辈之中必不可失的人才,这才是你日后挑明自己倒向‘显龙派’立场之时的本钱。”

英步野神情颇有些得意,接道:“这确实也是承先生对功夫指点之恩,若先生理解这一点,又怎么能觉得这算是一点疏失?

‘大义’‘情谊’‘利弊’均在我辈,难道先生以为因为这点恩情,便能让我或者白族长在此事让步?”

陈至却在此时又幽幽一叹,道:“这不止是‘疏失’,而且是最大的‘疏失’。

——你实在不该把我所传授的‘浑圆如意’手法视为恩情的。”

英步野终于变色,他想到一种可能。

“……陈先生刚才是说,那不是恩情?”

陈至郑重地点了点头,笑道:“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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