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你被探出‘猜心小筑’埋藏东西这点和他们选择的首要下手对象是师湘葙、英步野,还有动手的时机选择……嗯,我好像也猜到背后定计的是什么人了。
这确实是别人不好出面的情况,和这个人如何对峙,以及怎样让他交还‘分说’看来只能是你自己的事。”
陈至点头道:“放心,我已有主意。
对了,你探出这三处可疑地方,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
“其实很简单,我走了两个镇子,打听往如意斋献宝的欲界江湖人风声。
在这个过程中,我听到一句话,说是一派来自欲界的小门派之人两个月内登岛‘献宝’两次,我便留上了心。
因为如意斋的‘献宝’和许愿都是一锤子买卖,往返欲界也需要时间,更可能的情况是之前‘献宝’之人被留在岛上,又再次造访同一个镇子的酒肆被人留下印象,不得已欺负酒肆主人对如意斋‘献宝’一事不上心,打了个二次‘献宝’的幌子。
之后我就以那个镇子为基础,打听有没有人携带兵刃出入,再让‘三斗’往可疑的方向去探,于是发现了这三处中的两处。
至于最后一处,则是我确定那个镇子附近可疑之前看到有行色匆忙的佩刀者走向那个方向,让‘三斗’跟了一段,发现这三个人会合了更多之人,不像要去如意斋、方寸城或者布衣盟的所在,于是暂时记下。”
雷子辰解释完自己如何查到三处地方后,便话题一转,道:“总之眼下你的意思是敌不动我不动,这样是否不妥?
若放任这些人背后胡搞,到时候‘显龙派’发难之时,一定还是会趁机把矛头先指向你这个能自如出入灵栖滩的外人。
背后之人选择师向迁不在岛上的这个时候动手,不就等于做下了这层防备,要把你在必要之时以避嫌的理由排除在外,断绝你影响白龙族其他熟人意见的可能?
以你的智慧,应该不难看破这一点,这样你仍要等到最后才开始反击吗?”
陈至知道自己不得不跟雷子辰先达成意见一致,他于是道:“我确实已经看见了,不止看见了,我还要给背后之人做出一副好骨牌给他来打。
今天我把邹如摆、沈家姐妹和济拳派四人留在灵栖滩过夜,白天又和汲长老做了闭门之议,这位主谋如果聪明,就该明白这些人虽然是我抛出的饵,他却不得不咬。
一旦今明两天济拳派对伤势进行简单的处理后他还不趁机动手,再想转变计划,从汲长老、鹿长老其中一人的子女选为目标下手发难,事后也会让‘显龙派’的老人察觉不对,不能趁机说服子女没被选为目标的另一方以情势勒索,要求被动手的那位长老合作。
这是以快打慢的道理,经过我的点破,汲长老、鹿长老已经要渐渐明白主谋者的计划对他们有所隐瞒,这一点点的意见相左如果扩大,就难保这些在白龙族掌权的大人物能绝对和他们站在同一边继续计划。
所谓箭在弦上的时候,如果不发,就是空耗力气。在这个情况下,对于主谋者他空耗的力气便是人心的一致。‘显龙派’的老一辈意见已有相左,经过我先访‘风从波归六角坪’之后布衣盟的‘丑侠’也未必不会因为‘布衣六侠’其他人的涉入而选择保守作风。
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主谋者不能趁机抓住,他便无法保证计划留到之后重新实行,仍然能达成同样的效果。”
这就是陈至明白有人趁机采取动作后,他所采取这一系列做法的用意。他先是马上拜访胡大娘,为主谋者计划蒙上一层如意斋可能随时感到兴趣而涉入的紧迫感;之后亲上‘风从波归六角坪’,则是要让背后计划者因为无法确定能掌握“布衣六侠”内部的决定而感到不安;最后接着送济拳派四人去汲方笃处养伤和汲方笃密谈,向汲方笃点明其和主谋者计划理解的差异,为白龙族方面“显龙派”的行动收紧时限。
在这种情况下,陈至仍然对主谋者抛出了不小的香饵:沈家姐妹和济拳派四人被留在灵栖坡,只要能暗中以其他人的安危逼迫其中一人就范配合,就可以顺理成章将对汲长老或者鹿长老家人下手之事的责任引到陈至这个带人进灵栖滩之人的身上。邹如摆反而是无关紧要的人,却能很好地当成另一层幌子。再加上陈至和汲方笃的密谈内情无人能知,双方之后若有冲突就显得更加自然。
雷子辰如今把陈至做法的条理理清,却不免担心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会如计咬饵,手段却可能更加激进,于是又问陈至:“你是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
陈至笑道:“就如刚才我说的,只有让对方一直‘箭在弦上’,而又不能畅快发出,这样才能让对手更为难受啊。
主谋者实在是头脑聪明之人,我这个白龙族的‘外人’想要和他对抗,就只有靠对方自己手忙脚乱。
至于过程中出现怎样的危害后果,我只有对白龙族平时的善意表示抱歉,只要事情最后能够解决得漂亮,自然我就不用担心事后的影响。
或者我说得更加无情一点:即使事情收得不够漂亮,我却反而有了离岛回到欲界的好理由、好时机。”
雷子辰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叹口气:“看来你这个坏人是怎么也要当上一回。
不过我开始明白秦隽平时对你的说法是怎么回事了……
……我自己也多少看出了,你其实很喜欢这种当坏人的感觉吧?”
“哈。”这是陈至不好否认的事实,他轻笑一声,道:“这也许确实是我的坏习惯。
只是江湖中人人都有想法,想要压制别人每个我讨厌的想法,那我干脆自己去惹人厌,大家事后互相面子上还好看一点。
有这点面子上的原因,有人才好彻底改变想法啊!”
雷子辰举起来酒壶,向陈至一敬:“好,看来说到底‘闭眼太岁’走到哪里仍是‘闭眼太岁’,我就敬你这个擅长让人难受的煞星!”
雷子辰自然是不肯将这点残酒和陈至分享的,他自己敬酒却只自己喝,好在陈至这一晚已经确实不愿再多碰酒了,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陈至说起鹿长老那个出门在外的儿子应该是在方寸城落脚,雷子辰也就收起在“猜心小筑”休息一晚的想法,以口笛一唤他所驯的“三斗”,连夜在此上路去方寸城的方向了。
陈至和他约好之后会去方寸城附近找地方相见,就自己在“猜心小筑”休息,即使他有心去方寸城一遭,这个时机最好也选在“显龙派”改变计划开始动手孤立他之后。
第二天陈至一觉睡到快正午才起来,他再次赶往灵栖滩。
对手没有让他失望,在他离开灵栖滩的短短数个时辰之中便动了手,而且选择的方法比雷子辰甚至陈至设想得还要更加激进。
陈至到达灵栖滩的时候,济拳派剩下的三人已经被扣下,按白龙族的人说法,是济拳派的白长虹恩将仇报,趁夜里偷盗财物,被长老鹿白庆撞破后杀害鹿白庆,随后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