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业火法莲(其之七)(2 / 2)

简宿被死亡的威胁拉回现实,链子却把他的脖子缠得更紧,更紧……

他只觉得脖子上是冰冷的链子在勒着,被勒住的部分还未感到疼痛,却和火一样发烫。

脖子越被勒得发烫,缠着的链子越让人感到冰冷。

而在简宿的耳边,更是“大狗上人”催命的嘶哑嗓音。

“你就要死了,你若不拼,你能死得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简宿直觉感到自己将死不远,这个声音偏偏要把他拉回现实,激起最后的斗志。

斗志而不是力气传到他的双手之上,他的双手终于抬起来,能够碰到链子。

简宿却觉得后脑被什么东西一抵,传入一股黏劲,让他的头丝毫动弹不得,这股劲力从他脊上又传下去,他的手不自觉又要垂下。

“大狗上人”的头,正是往前一点,抵在他后脑的那个“东西”。

“再用心一点,再不用,什么心都化成不甘心了。你看,还有人有救你之心。”

简宿看到了,那名和他同来的殊胜宗居士终于推开尸身起身,爬起来往这边冲过来。

简宿的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睁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大。

这双睁大到不敢相信地步的眼睛,帮简宿看清了自己不愿看清的过程。

延长的链子一弹而起,把冲来的那名殊胜宗居士绊倒摔进黄水里的整个过程。

简宿的双手垂下,伸直,这当然不是简宿控制之下的动作。

只是简宿,再也没法凭自己的意志做出任何动作了。

灭度宗传下来的五门“尊者明王功”里,唯一用到链子拴短剑的“剑扣”的一门,便是“大狗上人”的“不动敕卷”。

“不动敕卷”中,就有多项用链子制敌取命的招数,“大狗上人”先绞住对方脖子,再以头抵上对方后脑传下黏劲防止挣脱取命的这招本来是这些技法之中颇为仁慈的一招“交首慈悲”。

可“大狗上人”此时心态有异,在这次运用此招之上稍做变动,不但加剧了简宿肉身上的痛苦,更用言语相激,对简宿的心灵也造成了相当残忍的打击。

“大狗上人”放开简宿的尸身,任这具已无生机的身体滑倒,收起链子这端,一脚挑起那顶简宿松手已有一段时间的草帽。

这顶草帽飞到了被绊倒的那名殊胜宗居士头上,“大狗上人”也飞身而至,右脚一落,隔着草帽踏碎了这名居士的头颅。

随后,他更便卷链子便移步牙净昙的尸身之前,拔出短剑后再以短剑对牙净昙的尸身刺了又刺,直到那一摊牙净昙身下的黄水被染成古怪的颜色。

“大狗上人”似乎很满意自己刚刚的作为,安静地用眼一寸寸在四周景象移动,把这惨景尽纳眼底,发出无声的笑。

经历进入“秘境”后那通“四住动心咒”的幻觉之后,“大狗上人”把自己安排单独一组,他早已改变最初潜入进来时的想法。颇有孑然一身感觉他甚至拒绝继续扮演自己演了多年的疯狂狠辣却仍带一丝天真和仁慈的“大狗上人”史为因形象,恢复成那个肯为了私欲杀友弑师的证勤。

没有同伴目光的顾忌,让“大狗上人”甚至杀了一名无辜的佃户,换上他的行头,“借”了一副扁担两个大筐,来载他处理掉的两名殊胜宗居士尸身,带到这里。

他一早便已到了现场,静静收敛气息,伏在一旁观看了陆家三兄弟挑战牙净昙然后身死的整个过程,判断出牙净昙的消耗后他才选择在此时现面出手。

以他的武功,便是能轻易胜过无我堂第三席护法师牙净昙,却不免因为牙净昙因炼体途而具有的古怪恢复力拖成久战。

秀能和尚是他有意放走的,只有这样,才能把混乱扩大。

现在殊胜宗“秘境”之中,无人再是他“大狗上人”匹敌的对手,他便要自己操纵这场游戏,让这个过程更加具有他所需要的意义。

“秘境”的幻觉虽过,幻觉中揭开的过往却让“大狗上人”心上如同扎下一根小刺,虽然他明知当年之事无人再可揭开,他却有了一丝当年云中寺方丈向谁提起过的畏惧。

所以他对计划进行了调整,现在他的目的并非和“闭眼太岁”约定好的尽可能杀伤后便让灭度宗居士尽可能全身而退。

“大狗上人”现在要人死,尽可能地死!

灭度宗中实力本就以“大狗上人”最强,再往下才是“第二尊者”“第四尊者”“第五尊者”和“第三尊者”陆土娃,法莲寺三位首座已有其二不能相救,殊胜宗宗主实力尚不见得有“禅门慧剑”潘籍或者“燃指善女”、牙净昙高明,局势可谓尽在他手!

唯有所有殊胜宗的要人全部死去,才能拔除他心上那枚小刺;唯有灭度宗的精锐老人死个干净,才能让他安心即使秘密奇迹般被揭开,灭度宗仍在他的股掌之中!

这才是他“大狗上人”、他证勤,先后杀友弑师,该得到的地位!

“闭眼太岁”陈至本来选择他作为说服对象,便是从他的言行中品出了一丝隐藏的阴谋家味道,如今他被激发起来虚无缥缈的恐惧,不再对本性有丝毫隐藏。

“大狗上人”尽情挥洒压抑的本领,自然也有他料想不到的地方。

这个变数,就是法莲寺主持延心大师。

延心大师专研的领域本就是大乘佛法,虽然法莲寺僧众向往学习殊胜宗武艺的风气逐渐愈盛,他却从未在武功上精进过。

这位老僧在这一天接到一茬又一茬让人不安的消息,他感到了不亚于十八年前“悯生宗主”邢无二叛乱时额危机。

所以他谁也没告诉,简单安排寺僧关注情况后,自己却取出一物,进到了法莲寺地下的私牢之中。

只关押了一个人十八年之久的私牢。

被关押之人面带微笑,仰头借助不甚明朗的烛光看向延心大师。

似乎他早料到这名老僧的到来,似乎他早等着这名老僧开口后要说的话。

延心终于开口:“阿弥陀佛——

……邢……佛友,昆仑山玄妙门当年提议取你之命,正是老衲看在令弟虔诚老实的分下保下佛友。”

延心本来想说成“檀越”,可终于还是改口叫了邢无二“佛友”。

“佛友所中的‘锁功针’,自然老衲也求昆仑山的道友遗下了取出之法……可……”

接下来的话,延心却不好开口了,他仍在犹豫。

邢无二就在这个时候笑着开口:“‘秘境’又有新的危机了?”

延心沉默。

“放我出去,面对共同的敌人,我仍可以是殊胜宗和贵寺的保护者,一如十八年之前一样。”

“悯生灾主”的话听在延心的耳中,正是世上最为诱人的魔考。

欲借一种灾难的助力去消弭另一场灾难,到底是对还是错?

延心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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