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殷二年,七月初七,午时,辽东郡辽城的卫府中。
卫起在他大父的房间中箕踞在地,低首看着手中的锦囊和指环,颜色有些阴沉,目光有些阴郁,好似在沉思着什么难以抉择之事。
他此刻正在沉思的,自然是他的寿命,他此时的武道修为境界已至明劲一流,但是如此武道修为境界,对于他的寿命也仅仅只是增长了三年。即是说,今年过后,他还有三年寿命,按理应该享年十五寿终正寝。
此刻的卫起,心中终于明白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来这应是世上最贵的柴米,贵得他有些承受不起,致使他如今的算学能力大大提高,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数着日子过活,当真是过一年少一年年年过,活一日多一日日日活。
“朱雀大人,您在否?”卫起在心中出声询问。
半晌,卫起脑海中方才缓缓响起朱雀的声音,祂平淡地问道:“何事?”
“不合适!合适什么合适,我修炼了一年多武道,如今都已是明劲一流的大高手,放眼天下难寻敌手,寿命却只增长了三年,你说这合适吗?”卫起在心中满含怨愤的回应道,他此刻的心情正如今日这日子一般,中元节,戾气重。
虽然他经常因为口出狂言、言语失当,而遭受头疾复发,但是他其实并未真正惹怒过,他脑海中的这东西,因为这东西好似完全没有情绪和脾气。
经过一年半的朝夕相处,他如今已经有些摸清这东西的脾性,知道这东西从不会生气,更不会愤怒。他每次言语挑衅这东西,换来的除却头疾复发便再无其他,可当他认真想要与这东西谈论商议事情时,每每总是会被这东西平静淡漠、不紧不慢的脾性,气得想将这东西揪出来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便如此刻一般。
“合适……何事?”朱雀询问的声音再次传来。
卫起此刻全然无处发泄满心的忿恨,半晌,只得在心中凄苦道:“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令我武道境界修炼速度更快些,我心中总有一种时不我待之感,这寿命也太少了……”
“少年,如果某日你一觉不醒,再醒来已是三年后,发觉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你会有何等感想?”朱雀平淡的声音,戏谑的话语,听着就好似在蓄意挑衅一般,教人听后心境难平。
“会有什么感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想,你可是真敢想啊,小朱……”卫起虽然是在心中回应着这东西,但他的神色却是些微狰狞,目光也些微狠戾,口中亦是不住地咬牙切齿。
“少年,莫急,天塌不下来,急什么,稳重些……”
“大限将至的人不是你,你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果然不是人,也不是东西,你真不是个东西!”卫起在心中怨毒地骂道,除此之外他拿这东西毫无办法,一年半以来,他不知过了多少次嘴瘾,也不知复发了多少次头疾。
“你此时尚有三年寿元之久,何必如此执着,陷己于渊,何时见天?既已临渊,不如深潜……放过自己,宽恕自己,方能天空海阔,山高水长……”朱雀慵懒的声音循循劝慰道。
“我去你阿母的吧,敢情要死的不是你,你他阿母的白活了这么久,连生命之可贵都不懂,你这祸害怎么不死呢?”卫起闻听这东西的劝慰,心情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想越怒,越想越恨。
“少年,吾发觉,这一年有余以来,你心性愈发暴躁,你是否以为,你如今的武道境界天下无敌了?如此不将吾放在眼中,实为不妥,吾当为你好生医治头疾……”
随着朱雀的声音消失,卫起便感到脑海深处传来阵阵刺痛,虽然他永远不可能习惯这种疼痛,但是他如今已然练就了强大的忍耐力,紧咬口齿,不发出一丝声音,惟有他喉咙间的阵阵沉闷难闻之音,显露着他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