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太守府宫,后宫水榭。
罗江终究是心情不佳的先走了,外面已经下起小雨,他硬是连两个年轻宫廷侍者们递过来的蓑衣斗笠都推开,直接走进了雨幕之中,一步步往宫外走去。
两个小侍者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对视一眼,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天的恐惧,拿着蓑衣斗笠,不敢去追罗江,也不敢转身回去,就那么站在雨里,一时间进退不得,甚至于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守在宴会厅大门外的高士贤将一切看得明白,轻咳了两声,引得那两个小侍者看过来,才微微皱眉摆了摆头。
两个小侍者立刻如蒙大赦般小跑着离开,消失在雨幕之中。
事实上,对于这位才刚凯旋归来的太守大人现下是什么状况,高士贤心里也没有底。
前后侍奉过三任太守的他比谁都明白这宫廷里的人和规矩,可即便是看过了三位太守,他也还是不得不对这位年轻的,事实上才刚刚登位不久的太守大人心怀最大程度的敬畏。
真真正正的敬畏,一种敬到了顶点之后,必然会衍生出来的畏惧之心。
哪怕他发自内心的知道,这位太守大人绝不是冷血无情或者滥杀无辜的人,可看到他,仍是免不了的心中打鼓,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能让他暗地里揣摩许久,可越是揣摩,就越是惊惧不已。
这还是他高士贤,一个前任太守特意为新太守留下的心腹之人,一个曾在机缘巧合之下甚至于拿自家性命表过忠心的老仆。
那些总共没有见过太守大人几面,整日里不断听到他的传说的年轻侍者,又会如何?
想到这里,高士贤也不禁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因为他忽的想起那些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的高傲模样,今日跟在太守大人身边,不也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要引来雷霆震怒,与自己这些个阉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冲守在宴会厅门外的几个宫廷侍者摆一摆手,示意他们走得更远些,只留下自己在这里守着,没多时,就见大门从内里打开,一身赤甲的思齐从中走了出来,又回头将门关上,便迈着无声的碎步凑上去,压低了声音的问了一句,“思齐屯长,哦,不对,您瞧老奴这张嘴,该提前叫您一声思齐百将了!”
思齐将门关好,听见高士贤这一声百将叫出来,连忙摆手,却是掩不住笑容道,“高大侍长您还是喊我名字吧,我这屯长还是百将的,在您老面前也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可不能这么说,”高士贤稍稍严肃道,“离郡轻骑那可是王牌强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个百将,思齐百将能作其中之一,足以说明军功能力,皆是上佳。”
思齐摆手谦虚了几句,就要走,又被高士贤伸手拦了一下,便就停下问道,“大侍长这是......?”
高士贤又凑近了些,眼神瞟一眼厅内的方向,将声音传入思齐耳中道,“思齐百将,太守大人今日......心情如何?”
思齐一愣,随即看一眼宴客厅,而后答道,“河玉城一战伤亡不小,还包括望川剑修......”她看向高士贤,没有说出那个具体的名字,但高士贤如何能够不知,“所以心情一直不算太好,但公子是个内里坚强的,倒也不至于因此为难他人。”
“那是那是,”高士贤肚子里将思齐的这一番话来回的揣摩,而后笑道,“思齐百将不在的这些时候,您那个小院子老奴是派了人去仔细打理过的,时不时还要过去看一看,放心,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