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老张的树屋时,她停住脚步,仰头向上瞧了一眼,她想跟老张告别,但屋子里没有灯火,老张似乎还在睡觉,她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老张,我要去云门了,那里离得远,不会常回来,你要保重。”
东方露出鱼肚白,但路还是黑的,梁画儿背着包袱,走入了黑暗之中。
梁画儿离开后不久,老张走下树屋,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画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罢,转身来到画儿的家,径直穿过院子和外间,来到里屋门前,见梁夫人正在镜前梳发,他没有进入,倚在门框上说道:“水仙,你真要让画儿去云门?”
梁夫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淡淡说道:“画儿是我的女儿,我让她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不关你的事。”
老张道:“画儿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梁夫人哼了一声,道:“亏你说得出口,当年我身怀六甲,正需要人照顾,是谁一声不响跑没了影?我挺着大肚子在风雪中喊你的名字,那时你又在哪里?我顶风冒雪到处找你,只是找不着,后来体力不支,倒在了冰天雪地里,浑身上下都结了一层冰,我死了不要紧,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未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要死去,我不甘心呐!我乞求上天救我的孩子,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姓梁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清晰地记得那一日发生的事,好像就在昨日,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老张叹了口气,道:“我有回来找过你,但你已经嫁给了他。”
梁夫人一面梳头发,一面说道:“我本没想嫁给他,我一直都在等你,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后来孩子出生了,你还是没有回来,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所以我就嫁给了他。”
老张抱起手臂,道:“梁老哥是个好人,他明知道画儿不是他的孩子,还是像亲生的一样对待,有他照顾你们母女,我很放心。”
梁夫人看了老张一眼,道:“他长得没你好,本事没你大,更不会说什么情话,但他有一点很好,他不会一声不响就消失,每次出远门前都会告诉我,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几时回来,都会清楚明白地告诉我。我跟他过了二十年,他没有一次一声不响的消失过。你就不一样了,你消失不分时间地点,也不论阴雨晴雪,从来都没有预兆,这一点我真的挺佩服你的。记得有一次,你说想吃清蒸鱼,让我给你做,做好人就没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老张苦笑道:“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还是这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苦我的机会。”
梁夫人道:“你应该庆幸我还会挖苦你,不然,我可能连画儿的面都不会让你见到。”
老张道:“水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离开确实是为了躲避仇家……”
“不要再说什么仇家,我早听腻了!”梁夫人将木梳重重摔在桌上,有些生气地说道,“每一次消失,你都说是为了躲避仇家,你哪来那么多仇家?二十年了,你就不能换个说辞?一点诚意都没有,叫我如何信你!”
老张叹息了一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只是不信,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