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大怒,下令诛杀韩左川九族。韩大先生苦苦进谏,可韩左川的全家还是被灭了门。
此事过后,心灰意冷的韩大先生把自己困在国子监,再不过问政事。
而韩左川被大唐皇帝诛杀了全族之后,屡屡引妖族大军南下,似乎要报灭族之仇。国境之上的百姓,也为此遭受了无尽的刀兵之苦。
此去经年。
再未归。
往昔那个在大燕城里挥斥方遒的青衫儒生,如今已成了妖帝陛下的谋主,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
而今时今日,十万妖族大军拥着妖王与那位韩先生南下大唐,这又算是哪门子的“衣锦还乡”?!
韩左川匹马向前,那位妖王紧随其后,甘愿当其陪衬。
他在一箭之外对城上守军喊道:“我乃妖族军师韩左川,请云中镇朔将军出来一叙!”
陈煨此时就站在城楼垛口之上,听到韩左川之名,他挥着剑鞘破口大骂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唐叛贼!”
韩左川听罢,摇头微笑道:“将军随便怎么说,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你!”陈煨顿时语塞。
韩左川敛起笑容,沉声道:“可据我所知,陈将军似乎高兴不起来吧?我妖族挥师百万南下,对云中军镇势在必得。陈将军身为云中总镇总兵,应该知道云中军镇对大唐王朝意味着什么吧?云中一破,你陈将军的下场如何,将军应该比我清楚。”
“我……我陈煨就是战死在这座关城之上,也不当你这种欺师灭祖之人!呸!”陈煨朝城下啐了一口唾沫,指着韩左川怒吼道。
“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韩左川冷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次妖族大军南下,不是像以往,抢了东西就走。而是要入主中原,打下你们人族赖以生存的九州山河!”
说到这里韩左川接着道:“将军现在投诚的话,算是首义,封王拜相指日可待,甚至他日裂土封王也犹未可知。可将军若企图负隅顽抗,将军自认为能挡得住我妖族的百万铁蹄?”
韩左川接着道:“到时候云中一破,你大唐的天子和百姓可不认为你陈将军是功臣,他们只会觉得你是草包一个,手握十万大军都守不住云中军镇,死了也是活该。那时你死就死了,还落得个贻笑大方,你觉得值不值?”
“你放屁!”陈煨冷笑道:“本将军世沐皇恩,又怎会行出你这种畜生才能干出来的龌龊事?要战就战,哪来这么多废话?!”
韩左川听到陈煨的话,点了点头,拍马回转,再不多言。
他回到阵前,对身前妖族的各族首领道:“通知各部,今夜准备入城。”
……
是夜,那位在十万大军面前英勇无畏的陈将军,果然在夜里大开城门,献了云中城。
什么遗臭万年?
什么举家性命?
在陈煨的心里,除了自己的小命,其他东西屁都不是!有了性命,还怕没有荣华富贵、金银美人?
当十万妖族铁骑浩浩荡荡开进云中城之时,陈煨当着那些被捆住手脚站成一排的大唐武将,满脸兴奋望着韩左川,厚颜无耻道:“军师大人,您白天在阵前说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听到陈煨的话,韩左川戏谑道。
“就是……您说首义功臣封侯拜相、裂土封王啊……”陈煨有些急了。
韩左川从那匹大凉龙马身上下来,早已对他心服口服的鸦青赶紧走上前来,为其牵住龙马。
韩左川盯着满头大汗的陈煨,仿佛在看着一个傻子:“我答应你又如何?我一个欺师灭祖的奸贼,会在乎自己与谁多说了一句承诺?”
然后,他下令道:“把这个卖国求荣的陈将军砍了吧。”
“韩军师!”陈煨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傻在那里。他见韩左川不像在开玩笑,在那里声嘶力竭道:“韩军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首义功臣啊!你这么对我,不怕寒了那些有志归顺之人的心……”
“慢着。”听到陈煨的话,韩左川叫住了那两个亲卫。
陈煨以为韩左川改变了主意,满脸激动道:“军师……我就知道军师舍不得杀我……哈哈哈……”
韩左川嗤笑了一声,对身后的亲卫道:“念在陈将军献城有功的份上,给他留个全尸吧。”
说完他再不顾陈煨的凄厉哀嚎与凶狠谩骂,转过身去,满脸疲惫。
韩左川走到那群大唐武将之前,问站在最前的那位云中副将道:“你愿不愿降?”
那位副总兵满脸惊恐,刚要开口求饶,韩左川已经下令:“砍了。”
“你可愿降?”韩左川又走到那位身披儒衫、獐头鼠目的幕僚面前道。
“我……我乃大唐子民,又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岂会投靠你等包衣禽兽?!”那幕僚说的是一个大义凛然,只是眼神却有些飘忽。
韩左川看在眼里,不屑道:“言不由衷,砍了。”
“大人,我愿降!愿降!求大人饶命!”刚才还一身傲骨的幕僚,顷刻之间就折了节。
押着幕僚的吗两名手下回过头来,望向韩左川。
韩左川冷笑道:“枉读圣贤之书。砍了。”
他走到第三人面前。
这是一位披甲武将,本应该在阵前横刀立马,此时却吓得腿脚发软,别说横刀了,就是站着也站不稳了。
韩左川道:“砍了。”
那名武将被拖了下去,鬼哭狼嚎。
这时,剩下的那些云中守将纷纷跪下来,朝韩左川磕头求饶,乞求活命。
韩左川再不去看那些跪在地上的俘虏,有些疲倦道:“偌大一座云中军镇,生死存亡之际,竟无一名忠臣良将。可悲。”
然后他挥了挥手,满脸疲惫道:“都砍了吧。”
这时鸦青走上前来,赶紧见缝插针恭维他道:“先生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兵不血刃破了云中城,简直就是武侯再世!”
见韩左川不说话,鸦青接着拍马屁道:“像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就应该统统杀光杀绝!连最基本的仁义廉耻都没了,活着还不如一条狗!”
听到鸦青的话,韩左川突然笑了:“我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鸦青满脸惶恐道:“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左川没有说话。
他再也不管身后的那群妖族贵族,遣散亲卫,独自一人走在秋风萧瑟的云中城中。
此时秋高气爽,塞上的风也有些寒了。韩左川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裳,蹲下身子,捧起了一黄土。
他望向南方,喃喃道:“世人轻我、笑我、谤我、辱我、贱我、恶我,又能如何?”
“世间有一人知我,足矣。”